【第三曲 所謂禍不單行】

 

 

有著灰藍髮色的獎金獵人就在捏住女孩手腕的瞬間,奪過短刀,反手將刀刃架在安琪拉的頸側。

 

隨時有可能割開那白晰纖細的脖子。

 

就算是自稱魔陣士的少年也沒辦法在僅有數公釐,也許根本沒有細縫的情況下,製造出魔法陣,更不用說對方那駭人的速度。

 

於是除了希克羅以外的三名男性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誰也沒想到情勢會演變成如此。

 

利耶有些後悔為什麼沒將劍帶在身上,他是對安琪拉眼裡的奇異燄火感到不放心才特地繞來這房間,沒想到卻剛好撞見了安琪拉準備提刀刺向希克羅的一幕。

 

只是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帶了劍過來也沒用,刀子就抵在安琪拉的頸側。

 

安琪拉白著一張臉,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金屬特有的寒氣正滲入她的皮膚底下,冰冷得令人幾乎顫慄。

 

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也許是事先就將這名獎金獵人佩帶的雙槍收走?

 

哪裡慶幸啊!利耶惡狠狠地詛咒著自己的大意,明知道阿貝爾的徒弟有絲不對勁,卻又放任不管,如今才會使得希克羅有機會奪得武器。

 

空氣緊繃得就像一觸即斷的弦線,沒有人開口說話。

 

團、團長先生,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啊?菲尼克焦急地對著利耶使著眼色。

 

利耶比任何人都想問怎麼辦,他拼命地動著腦筋,卻找不出應對的方法,對方手中的人質可說是阻扼了僅有的希望。

 

希克羅握刀的方式和握槍的方式一樣,非常沉穩,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動搖,甚至透露出異樣的冷酷。

 

房間內靜得只剩下安琪拉短促的呼吸聲。

 

有著紅茶色髮絲的女孩睜大一雙含帶驚恐的眼眸,但是在瞳孔中心卻又雜揉著一簇燦亮的火燄。

 

名為憎恨的火燄。

 

被白手套包裹住的手指死命地捏緊著,彷彿要捏得喀喀作響。

 

希克羅並沒有將安琪拉的反應放在眼裡,他的眼神漠然,就像一塊無機質的金屬,逐一地掃視過面前的三名男性。但是擁有著這樣眼神的男人,卻在下一秒做出了令所有人吃驚不已的舉動。

 

行事作風與其說是獎金獵人,倒不如用殺手來形容的青年竟然是鬆開手,將挾持著的女孩一把推向前。

 

安琪拉一時反應不過,頓時踉蹌了好幾步。

 

即使是曾經同希克羅交手數次的利耶也為這乍然的變化而驚愕。

 

「怎……怎麼……」普魯魯冒險團的年輕團長幾乎是無法置信地動動嘴唇。正因為曾經交手多次,知道對方是怎樣的行事風格,所以才更忍不住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奔波太過勞累,以至於眼花產生了錯覺。

 

沒錯吧?那個應當是殺人不眨眼的希克羅?

 

相較之下,阿貝爾的愕然只有起先一瞬。畢竟他原本就不了解希克羅,所以才能比利耶更快地做出反應,他迅速地朝著前方灑出一把粉末。

 

淡綠色的粉末一接觸到空氣,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絲餘香。

 

當菲尼克的腦中剛閃過「啊,好像花的香味」這樣的念頭,他的意識同時也變得朦朦朧朧,視野內的景象如同罩上一層霧氣,在數秒後成為一陣白茫。

 

然後「咚」的一聲,菲尼克和安琪拉雙雙地昏倒在地。

 

希克羅的身勢有些不穩,就算他極力堅持,但意識仍舊一點一滴地渙散。白霧侵入他的腦海、瞳孔,將所有的畫面染得模糊氤氳。他瞇細眼,映在眼底的兩抹身影像是失去原來的輪廓,逐漸遭到扭曲而不成形。

 

可是他還是站著,用盡全力地拒絕倒下。

 

「啊啊,連我方成員都一併陣亡了……」利耶無奈地彈下舌頭,他是好端端站著的人之一,神智清明,也沒有感到任何暈眩。這得歸功於他和阿貝爾初識的那一段時間內,三不五時地就被當做各式迷藥的試驗對象,以至培養出現今的抗藥性。

 

除了擁有一身精湛的醫術以外,阿貝爾.瓦特還有一個開發迷藥的小小嗜好。

 

「但是你的朋友意志力還真是驚人哪,利耶。」阿貝爾忍不住吃驚的這麼低嘆著,身形搖晃但仍拼命堅持不倒下的希克羅令他感到佩服。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在第一時間失去意識、無力支撐,就像菲尼克和安琪拉一樣。

 

「你要我說幾百次你才能聽進去,我跟他不是……啊,算了算了,跟你計較這種東西的我簡直是個白癡。」反射性欲辯駁的利耶在說了一半後就放棄地揮揮手,他的心裡也是佩服著希克羅的毅力。

 

對方的臉色蒼白、額際滲出冷汗,一雙眼睛卻像是不肯屈伏地狠瞪著他們兩人不放。

 

如果目光能化成具體的話,那一定成為最鋒利的刀,而估計他們已經被砍個數百次了。

 

不過毅力可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最起碼利耶覺得這樣死撐著並沒有半點意義。他無奈地吐出長長的一口氣,朝著希克羅的方向走去。

 

「喂,利耶?喂,利耶!」

 

「……都這種時候了,傷患就該擺出傷患的樣子吧?」

 

利耶是確定希克羅已經沒有反擊能力才會直接走至他的面前,他的雙眉緊緊地攢著,眉宇間的折痕顯示出他的不耐。

 

就在阿貝爾兀自猜測著利耶究竟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只見到利耶迅雷不及掩耳地揚起手,然後便是一記手刀向著獎金獵人的頸側劈下。

 

而以阿貝爾所站的位置來看,他是絕對看不見灰藍髮色的青年在意識陷入黑黯前,吃力地動了動乾澀的嘴唇,吐露出微弱卻具體的不得了的音節。

 

可是面對著希克羅的利耶.金.阿利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還是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聽力這麼好,連說服自己是錯覺也辦不到,才會導致他在弄昏了人之後依舊僵立不動的情況,雙腳彷彿是生了根用力地扎在地裡。

 

「利耶?」

 

朋友的遲遲未有動作令阿貝爾心生疑惑,他繞到利耶的面前,然而映入眼內的一張表情卻嚇了他好大一跳。利耶的臉色根本是接近發青,像是在剎那間遭到猛烈異常的打擊。

 

利耶動動嘴唇,像是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字。「……誰……」

 

過於低微的聲音連一旁的阿貝爾也聽不清楚,他困惑地以眼神詢問。

 

利耶的視線像是茫然地飄了開來,橙橘色的眼眸不知為何透露著空洞,彷若在凝視遙遠的某一方,那是他試圖逃避現實的一種表現。

 

「難道他說了什麼?那位年輕人,你的朋友?」阿貝爾完全摸不著頭緒,只能自己猜測。

 

「……是說了四個字。」再也無法負荷精神層面打擊的利耶一屁股坐上床沿,一手摀著臉,覆在手掌下的神情晦暗的就像有烏雲罩頂,也許等會即將下起大雷雨。

 

如果這是玩笑的話,一定會是普魯魯冒險團的團長碰過最難笑的笑話了。

 

「你們是誰?」

 

「什麼?」

 

「那傢伙只說了,你們是誰?」

 

「噢,原來你的朋友是說了你們……你說他問『你們是誰』?!等一下,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我早在八百年前就說過我們不是朋友了,混帳。」

 

利耶最後是無比鬱悶地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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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