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曲 凌晨時分的沙迪分部】

 

 

  西維滋將已經按往劍柄的手指移開,他和自己的妹妹交換一記眼神,確定彼此在上一刻確實是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喀噠」聲。

  

  路希維德兄妹轉過頭去,登時瞧見一隻黝黑的槍管是對準旋轉樓梯上頭的兔子玩偶,那舉起槍的手臂線條程現一種俐落的美感。

  

  希克羅深藍的眼瞳就如同那槍口,幽暗得什麼也讀不出來。

  

  「你太吵了,兔子。」希克羅平穩地陳述他所認知的事實,那平穩到無情緒的嗓音,甚至要令人有絲的毛骨悚然。不高不低,不輕不重,就像是沒有生命的堅硬冰冷。「再大聲一句,我會讓你的頭和身體分家。」

  

  這名有著灰藍髮色和銳利眼神的青年使用的是「會」這個字,表示他不是威脅或者恐嚇什麼的,而是說到做到。

  

  「頭和身體分家的話,再縫回去不就好了?我會算你優待的,史賓賽。」

  

  隨著另一道男聲插入,縮著腦袋的兔子玩偶同時被一隻手自耳朵拎起。它仰頭,剛好對上一張爽朗的好青年式笑臉。

  

  在路希維德兄妹認識的人之中,也只有一個人會不時地將錢掛在嘴邊,為此西維滋還曾抗議過,能不能不要開口三句都不離錢。

  

  「我才不要脖子上有縫線,很醜的……」兔子玩偶任人抓著,小小聲地抱怨道。它怕音量稍有一大,樓下的獎金獵人會立刻實行他的宣言。

  

  「唔,但我認為你肚子上的縫線也很難稱得上美觀。」事實上,對於技藝已經有到達專家水準的利耶來說,那著實是顯得粗糙。他拎住兔子玩偶的耳朵,一步一步地走下樓,身邊沒有亞亞也沒有菲尼克。

  

  「阿利斯,你們談完了嗎?」西維滋扔下掃把,快步地迎上前去。

  

  「可是,怎麼沒有見到席路和亞亞下來?」法兒細心地提出疑問。

  

  通常在普魯魯冒險團的年輕團長身邊,總是能瞧見另外兩名團員的身影。最起碼,白髮紫眸的小女孩向來是黏著他不放。

  

  「不,還沒有談完。只是蘭卡嫌這隻兔子的聲音太吵,順便要我下來泡壺茶……真是,光會使喚人。」

  

  「沒禮貌、沒禮貌,不要叫我『這隻兔子』,你這個橘子眼睛的。你應該稱呼我為史賓賽先生。」兔子玩偶細聲地抗議道,兩隻手在半空揮舞。

  

  普魯魯冒險團的年輕團長直接當做無視,不過他拎著那一對耳朵的勁道有加大。

  

  「對了,蘭卡要你們也上去。」利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是筆直地看向西維滋和法兒;但是在移向希克羅的時候,那焦距是微微地偏了開。

  

  這動作做得不明顯,也許只有兩名當事人知情而已。

  

  再怎麼說,利耶還是沒有辦法一下就接受蘭卡昨晚說的那一番話。他做夢也沒想到,希克羅竟然會和他們有這一層關係。

  

  真神在上,這可是他有生以來聽過最難笑的笑話了……偏偏它還不是一個笑話。

  

  「如果要泡茶的話,我要冷茶。」希克羅出人意料地主動開口,一樣是平穩淡漠的語氣。

  

  於是,原本還有些避開的橙橘眼眸幾乎是猛然地轉了回來,利耶瞪著提出要求也是一貫面無表情的獎金獵人,然後他皮笑肉不笑地拉開唇角,手裡抓著的兔子玩偶下一秒就是整個砸出。

  

  「不要閒著沒事找麻煩,冷茶是要怎麼沖開茶葉啊,混帳!」

  

  最後利耶是怒氣沖沖地大步離去。

  

  路希維德兄妹還是頭一遭見到普魯魯冒險團團長和希克羅的相處情形,他們開始覺得傳聞中的希克羅和眼下所見的,似乎是有所出入。

  

  「但他惡名昭彰是真的沒錯呀。」西維滋和法兒竊竊私語地咬起耳朵,不時偷覷著在快被砸上臉的前一刻,迅速抓下兔子玩偶的希克羅。「席路不也曾向我們吐過多次苦水?」

  

  「不過……亞亞好像很喜歡他。」法兒憶起先前所見,包括那一雙無人氣的深藍眼瞳在面對亞亞時,彷彿是多添一絲細不可察的柔軟。

  

  「唔哇!這話要是讓席路聽到,他一定會哭死。」西維滋的語調彷若還帶了點看戲似的幸災樂禍,這馬上使得他挨了一記自己妹妹的瞪視。

  

  「哥哥,你可別在席路的面前提起這些,我是說真的。」路希維德家的女孩斂起笑意,眉眼是罕見的嚴厲。「席路確實對他不抱有任何好感,我想,他甚至是排斥的。所以,你別亂說話,哥哥。」

  

  「這個我知道啦,我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其實像阿利斯也不用太煩惱,師兄弟也不過是名義上多了一層關係,又不會無時無刻都見得到面,除非是加入他的冒險團。」西維滋聳了聳肩膀,他不知道他這時說的話有一天將一語成讖。

  

  在距離這個時候,已經不會太遙遠的未來裡。

  

  「法兒,我們先上去吧,阿利斯不是說他師父在找我們?」西維滋輕推法兒的肩膀,在偕同妹妹一起踏上旋轉樓梯的同時,他伸手探入自己的口袋,從裡面摸出一顆糖果塞進自己的嘴巴,聊勝於無地將糖果咬碎。

  

  只是路希維德家的男孩並未注意到,當他抽回手的剎那,有一張折疊成小體積的紙是跟著掉落出來,靜靜地躺在潔白的樓梯面上,不曾被主人發現到。

  

  等到路希維德兄妹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樓梯的盡頭,進入了二樓走廊,才有人走上前,將那張被無意遺落的紙撿拾起。

  

  希克羅打開了紙,躍入眼內的是紊亂的塗塗寫寫,唯一能辨認的只有幾個字詞。

  

  ──血、紅色、歌聲、亞亞、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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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