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守們想要見丹哈特一面,在沒有羅勒在場的情況下。
這是在前往覲見四守們的路上,芙樂奇小小聲地告訴丹哈特的。
這名白髮少年似乎有點怕二守,他走在丹哈特的後方,縮著脖子,畏怯的模樣就像是怕二守會突然轉過頭來。
聽見這番解釋,丹哈特登時明白為什麼在鬼協外的時候,芙樂奇要對他說不好意思,並且毫無預警地將他拉入鬼協之內。
但是,為什麼四守們會希望羅勒不要在場?
這一點,丹哈特無論如何都想不透。
「放心好了,不、不會有事的。」芙樂奇抓住丹哈特的手,細聲地給予安慰,「四守們只是想先見見你。」
丹哈特回頭給了芙樂奇一抹笑,表示自己沒事,只不過心裡沒有任何緊張是假的。
和羅勒等捉鬼師相處習慣是一回事,要面對捉鬼師的最高層可又是另一回事。
雖然心裡緊張,但丹哈特還是不讓外表洩露端倪。他捏緊拳頭,茶棕色的眼眸反而透出更熠亮的光輝。
「芙樂奇。」走在最前端領路的二守驀然開口,低沉的嗓音在通道內彷彿造成了一陣看不見的漣漪。
被點到名的芙樂奇小聲地抽了一口氣,丹哈特也忍不住抽了一口氣。他抽氣的原因當然不是二守突然說話的緣故,而是芙樂奇在抽氣的同時,抓住他手的手指是一併施勁。
即使外表瘦弱,芙樂奇卻是擁有一身常人望塵莫及的怪力。
丹哈特是硬生生地忍住,才沒有讓那聲抽氣聲變成哀叫。
「冷靜下來,芙樂奇,我不會吃人。」二守語調沉穩地說道:「放開手,你抓痛你的朋友了。」
「咦?啊,是!」芙樂奇慌慌張張地鬆開手,「對不起,丹哈特……對、對不起,師父……」
「師父?!」丹哈特大吃一驚,隨後才驚覺到自己喊出聲音,趕緊摀住嘴。
怎麼回事?芙樂奇的師父不是加百列分部的負責人嗎?怎麼……丹哈特摀著嘴,用眼神詢問身側的白髮少年。
「二守是我……是我在鬼協的師父。捉鬼的事,都是他、他指導我的。」芙樂奇一邊緊張地覷著二守的背影,一邊細聲地對丹哈特解釋,心中則是不由自主地湧起忐忑。
在四名長老之中,就屬最有威嚴的二守容易令他心生緊張。
丹哈特不禁有些好奇,如果芙樂奇有師父的話,那麼羅勒呢?那名粉紅頭髮的男孩呢?
「羅勒也有,但他自學的成份較多。」
乍聽見二守的聲音時,丹哈特怔愣了一下,隨即才驚覺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把內心話說出來了。
「抱、抱歉……」有著茶棕色頭髮和茶棕色眼睛的少年流露尷尬。
「丹哈特為什麼要說抱歉?就算你問羅勒叔叔,他、他也一定會告訴你的。羅勒、羅勒叔叔他啊,真的是相當厲害,很多捉鬼的事都是他自己學會的。就連阿薩伊,也是他出生後不久就擁有的使役,一般捉鬼師是做不到這事的,叔叔真不愧是備受期待的新人前十名。」
一提起羅勒,原先還因為二守的叫喊而心生畏怯的芙樂奇彷彿忘記其他事,他的語氣中難掩崇拜之意,一雙眼睛更是像跌落了許多星星,閃閃發光。
丹哈特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這名少年,芙樂奇.帝利利真的是很喜歡他的叔叔。
「師父,你有什麼事要囑咐我嗎?」或許是提及羅勒讓自己忘記畏怯的關係,芙樂奇說話不再結巴,甚至還主動詢問二守。
「盡量不要讓夏歐在鬼協裡現身。」二守的腳步不停,他領著身後的兩名少年拐了一個彎,脫離封閉式的通道,走進天花板挑得極高的走廊當中。
「是,對、對不起。」芙樂奇立刻慌張道歉。
不讓自己的使役在鬼協本部現身,這是鬼協內的規定。
「因為鬼協裡有人類。」二守又說。
芙樂奇呆了一下,他反射性地看向丹哈特。
「等一下,怎麼是看我?」遭到注目的丹哈特不禁哭笑不得,「想也知道不是說我的,我幾乎天天都在看著凡妮莎或阿薩伊呀。」
芙樂奇慢半拍地「啊」了一聲。
可是既然不是指丹哈特的話,那麼……芙樂奇的心中盤踞著疑惑。
但是二守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說出了另外四字,「我們到了。」
覆著幽藍斗篷的男人在一扇閉闔的大門前停下腳步,他伸出手,直接推啟了大門。
可是就在門板剛向內移動數公分的時候,二守忽然又飛快地將門關起。
「那個……」丹哈特語帶猶豫地說,「裡面……」
「什麼事也沒有,你看錯了。」二守面無表情地轉回頭,灰瞳散發出不容辯駁的氣勢。
丹哈特閉上了嘴巴,決定依照對方所言,當做什麼也沒有看到。
他沒看到有人在大啖點心,沒看到有人在泡老人茶,也沒看到有人在悠閒的織著毛衣,有小雞圖案的。
等到二守要再度推開門時,看似沉重的門板很快就被人自內拉開了。
原本丹哈特以為是有人拉開,可是門後卻是空無一人。他在上一刻瞄見的三抹人影,此刻都是端坐在距離大門有段距離的位子,看不見成堆的點心,看不見泡茶的工具,也看不見打到一半的毛線衣。
偌大的空間裡燭火繚繞,所有的蒼白蠟燭皆是在無外力的撐持下,懸浮在牆壁前。氣氛是寂靜而詭秘,完全讓人想不到前一刻還是閒散得像在開著茶會。
房中的三人和二守一樣都是穿著幽藍色的斗篷,兜帽並未拉上,直接暴露出各自的面貌。
這是丹哈特第一次正式目睹四守們的長相。
坐在最中間,本來還在泡茶的是一名髮鬚皆白的老者;左邊原來還在大啖點心的,則是一名娃娃臉的男子,眼角的細紋洩露出他不若外表看起來那麼年輕。
從上一回聽見的聲音來判斷身分,丹哈特可以知道他們倆分別是一守和四守。
而坐在左側的,就是四位長老中的唯一女性,那是三守。
一望見那名氣質高雅的老婦人,丹哈特就難以移開視線。對方的容姿給他一種熟悉感,更遑論是那頭偏淡的粉紅色長髮,以及給人溫暖感覺的琥珀色眼眸。
真的,好像……
「日安,丹哈特.李文,歡迎來到我們鬼協。」三守柔聲地開口了,她的嗓音就和丹哈特初次聽見的一樣,像流水般澄澈溫柔「我也很開心看見你回來了,芙樂奇。」
「是、是的。」芙樂奇挺立起背脊,看起來像是想在長輩前努力表現好的一面的孩子,「我也很、很開心,三守。」
三守掩唇輕笑,即使是這簡單的動作,由她來做就是顯得無比的優雅,緊接著她的視線重新移回丹哈特。
「孩子,你可以再上前一點嗎?」
「咦?我、我嗎?」
面對這般儀態高貴的老婦人,緊張感使得丹哈特的回答變得結巴。
「再上前一點,老夫年紀大,眼睛看不清楚。」一守也跟著說。
丹哈特被自己的姐姐教得很好,他不會拒絕長者們的要求。他走上前了好幾步,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芙樂奇正面露詫異。
「師、師父,一守他……」不是眼力好到可以看見幾公尺外的螞蟻嗎?
面對徒弟的困惑,二守只是搖搖頭,示意他先到外等待。
丹哈特依言走到了房間中央,他忽然發現到腳下的地面上似乎有一些線條交錯,像是有人曾在上面畫過什麼。
丹哈特看不出這些線條是做什麼用的,所以他忍不住多盯了好幾秒。待他抬起頭的時候,他差點驚呼出聲。
四守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前,摸著下巴,興致盎然地直望著他。
還沒等到丹哈特有何反應,四守無預警地伸出雙手,固定住他的腦袋,臉孔湊近,雙眼瞬也不瞬地直盯不放。
他是在看看自己的右眼,丹哈特直覺地感覺到。
認真地注視了好一會,四守才又倏然地鬆開雙手。他從斗篷底下拿出一面小白板,他沒辦法說話,向來都是靠這來溝通。
丹哈特看見四守在白板上塗寫了什麼,唰唰唰的,幾個字似乎就完成了。
然後娃娃臉的男子抬起頭,臉上綻放出一抹親切的笑容,手上的白板同時翻轉過來。
『讓我解剖你吧。』
最後一字後面,還畫著一個同樣親切的大大笑臉。
『讓我解剖你吧。』
丹哈特.李文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是當他不管再怎麼看,白板上的那六個大字都沒有任何改變的時候,他瞬間刷白了臉,反射性就想後退一大步。
什麼解剖的……誰會讓人在自己身上劃刀啊!
但是丹哈特才後退一步,他的肩膀就被人自後壓按住,那力道不算大,可是卻令他無法掙脫。
丹哈特心裡一驚,迅速地扭過頭,按住他肩膀、阻止他向後退的赫然是二守。
面對這突來的前後夾擊,丹哈特的心裡不免也有些慌了。他們這是要做什麼?不會真的要將他解剖吧?所以才不要羅勒在場嗎?
就算丹哈特再怎麼膽大,性子再怎麼倔強,面對這未知的危險,茶棕色的眸子還是閃過了一絲隱藏不住的慌亂。
「把你寫的字改過來,四守。」二守用缺乏起伏的冷淡聲音說,「那種蠢事你對你自己做就可以了。」
四守無聲地做出「哎」的口形,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小白板,隨即對嚇得臉色發白的丹哈特露出歉意的笑。
『抱歉,寫太順了。』
白板上的字立即更改過來。
『我的意思是替你做檢查,順便看能不能取出結晶。你是羅勒的朋友,絕不會傷害你的。』
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非假,也像是要安撫棕髮少年的心情,四守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丹哈特的頭。
見到少年的眼神穩定下來,四守將白板上的字又一次擦掉,飛快地寫了新的字上去。
白板這次是面對著二守。
『囉嗦耶,二守,切了你喔!有一天真的把你解剖掉!』
白板的擁有者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顏。
面對如此鮮明的挑釁,二守沒有回予任何話語,僅僅是從鼻子裡冷哼一聲而已。
丹哈特僵住了背,為什麼他會忽然覺得周遭的空氣變得寒冷,而且那應該不是他的錯覺吧?四守的臉上、二守按著他肩膀的手臂上,都有黑紋在蠢蠢欲動。
和捉鬼師相處了那麼久,丹哈特當然知道那宛如植物枝蔓的黑紋是代表著什麼。
不是吧?不對吧?這兩位長老難不成要引發使役大戰嗎?
「你們嚇到我們的客人了,克里斯、蓋亞。」三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舉起手,做出一個制止的手勢。
一見到那手勢,攀附在二守和四守身上的黑紋頓時隱沒在皮膚底下。
「站在原地不要動,四守要檢查你的身體。」二守拍下丹哈特的肩膀後,便後退開來。
雖然不知道四守要如何替自己做檢查,丹哈特還是聽從了二守的吩咐。
「那麼,蓋亞。」三守靜靜說道:「麻煩你了。」
在那道流水似的嗓音落下的同時,三守的手指眨眼間又是一個手勢翻轉,白皙的五指就像是花朵盛綻。
丹哈特被迷眩了眼,目光停留在三守的手指上,他沒有發覺到三守的腳下疾速而無聲地竄出黑霧。
由無數細小粒子組成的黑霧瞬間就凝聚成鎖鏈的形狀,迅雷不及掩耳地欺近丹哈特的鞋尖前,再纏繞上他的雙腳、軀體、頸項。
丹哈特甚至還沒反應到是發生什麼事,纏在他身上的漆黑鎖鏈又崩散開來,一名沉靜優雅的半透明女子用雙手將他輕輕環抱住。
「請你先休息一下了,人類的孩子。」女子如子夜般的長髮垂落在丹哈特的耳邊,同樣是色如子夜的黑眸有種懾魂般的奇異魔力。
在耳邊聽見那道女聲,在抬頭望見那雙黑眸的同時,丹哈特只覺眼皮突然像是有千斤重,前所未有的倦意從身體深處襲捲了出來。
李文家的長子闔上眼,原先站得直挺的身子一軟,倒入了那名半透明女子的臂彎中。
女子將那具屬於少年的軀體放置在地面上,接著彷若是達成任務,就像現身時那般的悄無聲息,她的消逝也是靜悄悄的。
待確定丹哈特暫時的失去意識後,除了四守,其餘三人皆是往旁退去,空出中間的空間。
四守斂去唇畔溫和的弧度,他神情嚴肅,高舉起雙手,從中指指尖開始,黑色花紋一口氣暴衝向下,一下就佔領了他半邊的身軀。
燭火輝映下,四守那張讓人感到可親的娃娃臉,現下卻因為黑紋的關係閃動著可怖的氛圍。
四守張啟嘴唇,明明吐出的是無聲的字句,然而房間內的空氣卻在一瞬間產生震動,就連在壁前的燭火也是猛地暴漲。
四守無聲喃念的速度加快,不僅僅是周遭的燭火、氣氛發生異變,包括丹哈特的身下也在下一剎那出現了詭譎的變化。
丹哈特最初在地面上發現的那些線條,突然閃爍起各色的光芒。
一開始只是閃爍光點,隨後點成了線,光芒沿著那些線條快速遊走。緊接著更像是獲得意志,光芒不再沿著線條,而是自顧自的橫衝直撞,同時也交織出更繁雜的圖紋。
交錯的光紋不停地擦出刺眼的閃光,很快的,它們就像是再也不能滿足現狀,不願只是盤旋在丹哈特的身下,竟是朝著外圈溢去。
四守的眼神一凜,黑紋幾乎侵佔他整張臉,他喃唸的速度更快、更快,越來越快。
當一個無聲的高亢音階溢出嘴唇,四守身上的黑色花紋頓時迅雷不及掩耳地全數徹離。
黑紋環繞住那些想要擺脫控制的光紋,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交纏糾扯,就像是一場拉鋸戰似的,彼此誰也不退讓。
四守的額頭冒出汗水,汗珠沿著他的臉龐滑下,有的甚至沾到他的眼睫,刺痛他無防備的眼珠。
但是四守卻不敢閉上眼,他忍著那令人難以忽視的刺痛,愈發聚精會神,嘴唇喃唸的速度則是漸漸放緩了。
黑紋和光紋的鬥爭也平緩下來。
黑紋明顯壓制住光紋,於是那各色的光芒重新只在丹哈特的身下遊走。
下一秒,所有的光之紋路停止閃爍,處於它們中央的棕髮少年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不,不是沒有動靜,而是那變化是細微的,剛開始還令人察覺不到。
當發現細微的黑氣從少年緊閉的右眼下冒出的時候,四守的精神一振,他伸出雙手,彷彿是想要讓那些黑氣維持安定。
黑氣一點一點的冒出、再冒出,它們飛升至空中,卻沒有散逸,反倒是慢慢的凝聚出某種圖案。直到丹哈特的右眼不再湧冒出黑氣,半空中的圖案也已幾近完成。
四守放下手,他仰著頭,略微蒼白的面龐浮現驚愕。
不止是四守而已,還有另外三位長老,當他們辨認出那是何種圖案的時候,他們的眼中亦是閃動著藏不住的震驚。
四守們全都仰著臉,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在被燭火包圍的正中央,一扇闃黑的雄偉大門浮立在半空。
完全折射不出光澤的門扇是密合得沒有一絲細縫,兩側的門柱上彷彿有什麼在掙動不休。待定睛一看,卻發現那赫然是無數面貌猙獰可怖的幽靈,他們就像是附於門柱上的浮雕,無論怎樣掙扎都無法離開。
而在門的下方,是一泓毫無波瀾的幽藍,看不出是湖是海。只知道它的表面就像是受到時間凍結,死寂得不可思議。
四名鬼協長老望著這扇如同黑暗化身的大門,即使這圖像並不能傳遞出任何聲音,可是那些扭曲臉孔的幽靈,卻彷彿令他們聽見悽厲的哀嚎和尖鳴。
「這究竟是……」饒是最見多識廣的一守,一時也無法知道這是什麼。唯一能確定的是,這扇門的存在竟然能夠令他們這些捉鬼師感到冰冷、不安,還有顫慄。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門後阻隔的又是……
「蓋亞,有人靠近!」三守的表情倏然一凜,她飛快地說著。
只有四守會使用的這個術法,最忌諱中途有外人干擾,一個弄不好,很有可能就直接反噬到他自己和使役的身上。
沒有問是誰,四守同樣感受到一股陰氣往這方向靠近。他重新喃唸出一串無聲的音節,空中的大門圖案產生扭曲,就像是平靜的水面被人扔下石子。
圖案的原來形狀越來越崩散,就在即將辨識不出是門的剎那間,牆後猛然竄入一抹高速的黑影。
「報告!報告!假面要我來報告!羅勒那粉紅毛的小鬼氣勢洶洶的要來這踢館了!他超火大的,火大得就像一隻蹦蹦跳的──嘎啊!」
高亢的尖叫猝不及防地轉成悲鳴。
黑鳥.艾利斯竟是一頭撞進了空中那還未完全崩散開的圖案裡。
房內的四守們頓時臉色大變,尤其是操控這項術法的四守,更是面龐一蒼白,強烈的力量衝擊上他的身體。他整個人一震,再也站不住腳,雙膝疲軟地跪倒在地,一縷殷紅的血絲溢出他的嘴角。
四守的術法登時失去控制,被黑紋壓制住的光紋再次暴衝起來。它們橫衝直撞,光芒大熾,最後甚至膨脹成一個光球,將丹哈特和艾利斯都包覆在裡面。
「瑪格麗特、克里斯!」一守大聲喝道。
二守和三守同時出手,棲息於體內的使役即刻以黑紋的姿態脫出。
三道黑紋像是鎖鍊地纏住光球,然而失去控制的術法卻不是說阻止就阻止的。
在黑紋的壓迫之下,光球還是在不停漲大。終於它就像是漲到了最極限,再也承受不住壓力的爆炸了。
那是一場安靜又刺眼的爆發,熾亮的光芒在一瞬間吞噬整個房間。
鬼協四名長老只來得及覆住自己的眼、臉。
牆上的所有燭火被爆炸的風壓全部掃滅,黑暗於是降臨。
即使如此,那瞬間炸裂開來的光芒彷彿還停留在所有人的眼中,一時半會間,房內只聽得到稍嫌急促的呼吸聲,以及……
磅!
「把丹哈特交出來!誰准你們偷偷把他帶走的,王八蛋!萬一被四守偷偷解剖了怎麼辦!」
大門被踹開了。
有人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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