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甜美回憶、自以為無法斬斷的羈絆,在記憶遭到清洗之後,才會了解到那些東西其實比想像中還要來得脆弱。
那是巴納比還沒有恢復記憶時所發生的事情。
自從得知了幼時就極為照顧自己的沙曼莎被人殺害之後,巴納比滿心只想要復仇。他無法容忍殺人兇手居然還逍遙法外,他無法容忍自己與那個叫鏑木.T.虎徹的男人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捉住他。
殺掉他。
以慰沙曼莎的在天之靈!
憤怒焚燒了巴納比的理智,讓他看不清楚前方,所以他也一再地忽視了偶爾像漣漪般晃過腦海的模糊身影。
他一直是一個人的,不管是四歲時候的自己,還是已經成為了英雄王的自己,復仇才是他的寄託,他不需要誰陪在身邊,這樣就好,因為寂寞已經是習慣。
但是,當鏑木.T.虎徹被人所救、從自己眼前消失的時候,那一瞬間所湧現的煩躁感又是怎麼回事?
巴納比為自己居然出現了動搖而感到震驚,但很快的,他就將這一抹情緒拋到腦後。
他一直是一個人的,不是嗎?
所以,巴納比每次回到那個單調空洞的家,他總是不去聽那些迴盪在耳邊的低低呢喃,不去看那些搖曳在眼前、如同相片曝了光的泛黃畫面。
然而今天卻是個例外。
空曠到像是毫無人氣的公寓裡,僅有的色彩是牆壁上那朵大大的扶桑花,漂亮的豔紅色,但是在光線的映照下,卻幾乎要刺痛了巴納比的眼。
他將身子拋向了放置在起居室中央的椅子,摘下掛在鼻樑上的眼鏡,讓一雙碧色的眼睛緩緩閉起,只是繃得緊緊的臉部線條卻如何也無法放鬆。
因為已經沒有人會笑嘻嘻地哄著他、逗著他,在他情緒緊繃時低聲的說「沒關係,有我在」……
「已經沒有人」這個念頭讓巴納比倏地睜開了眼,他慌慌張張的轉動起脖子,想要看清楚四周。明明腦海裡的身影一下子變得清晰,他看得到那個人的背影,細瘦的腰肢、修長的雙腿,有時會做出誇張的動作,有時卻沉穩得不可思議,但是只有那張臉孔像是被鍍了層光似的,始終顯得模模糊糊。
不管巴納比如何的睜大眼,始終無法窺見一二。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捏住一般,有一股酸酸澀澀的情緒從身體深處湧出,酸到像是會化為實體從眼眶裡流出來。
可是,巴納比卻連這種情緒是從何而來的都不知道。
他在思念著誰?誰曾經佔據他的心房?巴納比無意識地捏緊手指,指關節甚至微微發白,青筋浮了出來。
他躁動地站起了身子,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要做些什麼來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打開電腦,卻沒有進入噬身之蛇的資料夾,反倒是在其他的資料夾裡不斷地尋找著什麼,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他走進浴室,覺得自己應該會看到某些東西,然而寬敞的浴室裡只放置著屬於他的盥洗用具。
他拉開衣櫃。
他翻找著抽屜。
他踏入了廚房又走了出來。
他在寢室裡像隻暴躁的野獸兜著圈子。
卻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巴納比頹然地倒向了柔軟的床舖,雙手摀住臉。他想要知道自己在思念著誰,可是腦海裡的一片空白讓他恐懼不已。
原來他連思念一個人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到嗎?
深深的無力感讓現任英雄王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決定不去試圖回憶,他所要做的事就是殺了鏑木.T.虎徹。
然後,他或許會想起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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