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

 

看著自己昔日的下屬,如今卻以這番狂氣的姿態出現在眼前,織女睜大著眼,幾乎不敢相信地喃喃吐出聲音。

 

那稚氣的聲線微弱得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可是身處空中的喜鵲還是聽見了。

 

細辮子少女先是一抬雙手,讓勾纏十指間的細線全部鬆開,失去操控的吳亦凱眼一閉,頓時如同一具人偶直挺挺地倒在地面。

 

看也不看吳亦凱一眼,喜鵲拍振一下背後羽翼,輕盈地降落至地面。待足尖一沾地,在柳信然驚異的目光中,她單腳屈膝跪地,一手五指併攏、置於胸前。

 

「亦凱?不對,妳到底是……」柳信然被這一幕越弄越糊塗了。他知道在背後操縱吳亦凱、並提供他主意好實行計畫的,是這名背生雙翼的細辮子少女。

 

打從初次見面時,從對方那雙猩紅如血的眼眸中,他就明白他們彼此是同伴,他們都是「瘴」。而少女身上散發出的威壓,更讓他清楚自己的力量斷然比不上她。

 

因此一切計畫乍看下是他主導,但實際策劃的人卻是那名少女。

 

他本來是很放心聽從少女指使的,可是現在,那名應該是他同伴的細辮子少女,不單是出手救了宮一刻他們那方的人,甚至……還向著那名黑髮小女孩下跪?!

 

「我?啊啦,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你同伴吧,柳信然?」喜鵲分了一絲注意力給身後的年輕男子,古靈精怪的眼睛嘲弄地轉了轉,「我喜鵲可不是任何人的同伴。不過你還是可以放心好了,我是和你站在同一陣線的沒錯。我不會阻礙你,我還會幫你,噢,當然這得建立在你不會對織女大人以及──」

 

喜鵲停頓了一下,嘴角拉開一抹扭曲的笑意。

 

「那名讓人憎恨得不得了的牛郎出手的前提上。」

 

喜鵲的嗓音清脆悅耳,可是任誰也無法忽視她的最後一句話,是飽含著強烈的憎厭之情。

 

聽見這話的織女愣住了,她的小手無意識地揪緊牛郎的衣角。她抬頭茫然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卻在牛郎俊美的面龐上看不見絲毫的意外之色。在那雙狹長的漆黑眼眸裡,她看見的是苦澀以及忍耐。

 

「夫君,這究竟是為何……妾身不明白……」織女迷惘地搖搖頭。她隱約察覺到自己被瞞著某件事,而那件事極有可能就是讓局面演變至此的主因。

 

是什麼事?她的丈夫、她的神使們,到底是隱瞞了她何事?

 

「沒什麼事的,織女,妳毋需擔心。」牛郎溫柔地用自己的手指將那隻抓著他衣角的小手包覆住,「喜鵲她,只是對我有些誤會而已。」

 

「誤會?你居然還有臉說那是誤會?」喜鵲猛地拔尖了聲音,彷彿聽見這世上最可笑之事,「你這卑下的人類究竟想對織女大人……」

 

喜鵲驀地停下了聲音,她注意到了在旁的一刻等人的表情。她白瓷般的臉蛋上剎那間掠過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猩紅的雙眸同染上狠毒。

 

「啊啊,原來如此……」喜鵲以著輕聲接近嘶氣的方式說,「原來如此,我總算弄明白了。織女大人不記得曾發生什麼事,而你們,這些同樣卑下又討人厭的神使,還幫著牛郎那傢伙,矇騙織女大人、欺瞞織女大人。」

 

「矇騙?欺瞞?妾身越來越無法理解……」織女的小臉再也無法壓抑地湧現慌亂,喜鵲的言語就像鎚子似地,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她的心臟。她緊緊地抓握住牛郎的手,「告訴妾身……夫君,你告訴妾身啊!說你和一刻他們什麼事也沒瞞著妾身啊!」

 

「織女大人,妳別聽她的話!我們……我們真的沒有瞞著妳什麼事的!」蔚可可搶在牛郎開口前心急地大叫出聲,說什麼也不願意再提及那件他們拼命不想讓織女想起來的事。

 

──誤以為牛郎和左柚之間有曖昧的織女,卻偏偏撞見了兩人正好相處一起的畫面。在絕望和不信任的侵蝕下,織女落下了血淚,整整消失兩天才又出現在一刻家門口。可當昏迷的她再次甦醒時,卻已不再記得當時的經歷,她的記憶停留在誤會發生之前。

 

但是聽聞蔚可可一番大叫的織女卻是又搖了搖頭,她的黑眸中閃動著泫然欲泣。

 

織女並不是真的稚齡孩童,縱使她的外貌容易讓人誤解,但真實的她畢竟是一名神明。她沒有漏看自己丈夫在瞬間欲言又止的神情,也沒有忽視白髮少年隱藏不及的狼狽神色。

 

而即使沒有注意到這些,織女也絕不可能無視此時此刻就擺在眼前的證據。

 

「可可,連妳也在對妾身說謊嗎?倘若真無事、倘若真無事……」織女的嗓音破碎,她雙手摀臉,發出了如同悲鳴的叫喊,「為何喜鵲,為何喜鵲會遭受瘴的寄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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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