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爾哈特不客氣地把自己扔到柔軟的床鋪上,不管是床單枕頭或是棉被都充滿著太陽晒過的溫暖味道,他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就像一個興奮的小孩。

蘿絲瑪麗在床邊緣坐下,看著興高采烈的涅爾哈特,她的目光是連自己也不覺的溫柔,如同柔軟的水波,碧綠的眸子深深遂遂,令人想到不見底的潭水。

涅爾哈特注意到她的視線,他停下翻滾的動作,天藍色的眼睛因為狐疑而睜大。

「怎麼了?」他問,抬高的下顎和頸子形成流利的線條,原本應該在頸側的兩個血洞卻消逝得無影無蹤,光滑的皮膚上什麼也不曾留下。

「沒。」蘿絲瑪麗伸手解開鮮紅的髮帶,金黃的長髮頓時散落,奢華的光澤教人幾乎難以移開視線。她很快地又解開另一邊的髮帶,白晰的指尖攏了攏金髮,眼神和平常無異,彷彿先前的溫和只是一瞬的錯覺,「只是在想,混進來是出乎意料的簡單。」

原來,這兩人現在待的並不是一開始投宿的旅館,而是薇薇拉的家。

黑眼睛、亞麻色辮子的小女孩在拜託涅爾哈特和蘿絲瑪麗救救她的姐姐後,便將兩人帶回了家中。兩人也見到據說是受到異妖操縱的克蕾兒,和薇薇拉有著如出一輒的眼眸、髮色的病弱女子。

雖然難掩吃驚,那名臉色蒼白的秀麗女子依舊端起和善的微笑,留下了妹妹口中的新朋友一塊過夜。

「妳猜,她有沒有發現?」涅爾哈特咯咯的笑,想到清道夫竟然和異妖共處一個屋簷下,再也沒有見過這麼荒謬的組合,說出去怕還沒有人相信。

「誰知道呢?」蘿絲瑪麗將問題扔回去,她推推佔了大半床鋪的涅爾哈特,要男孩讓出一個位置給她,她看起來不太願意將心思放在異妖身上。

金髮的少女還記得見到克蕾兒的第一眼,那令她幾乎要嫌惡地擰起眉。好臭,異妖的臭味強烈得讓她想要作噁,她想起亞麻色辮子的小女孩抓著涅爾哈特的手淚眼盈眶的哀求模樣。

『救救克蕾兒姐姐!』

救不了她的,絕對不可能救得了她的。

蘿絲瑪麗彎彎紅豔的嘴角,笑意沒進入她的眼底。

因為那是假扮人類的異妖,而不是受異妖操縱的人類。

那根本不是克蕾兒。

「頂多是克蕾兒的皮披在身上吧?」涅爾哈特張開雙臂成大字形,雙眼盯著原木色調的天花板,他像是在回答蘿絲瑪麗內心的想法,但其實只是在自言自語,「半年前的那次,不過那傢伙是怎麼忍耐的?這半年內不吃人類。」

「別忘記她的父母,那小丫頭不是說瞧見她姐姐在吸食父母的精氣?」蘿絲瑪麗脫掉黑靴,跟著窩上床鋪,「涅爾哈特你過去一點,我沒位置了。」

「妳幹嘛不變回原型乖乖的立在牆角?」涅爾哈特不滿地咕噥,他一直想試試一個人獨佔一張床的滋味,偏偏自個的奇武兵老是喜歡跟他擠在一塊。

「開什麼玩笑,你想讓我寶貴的肌膚受到損傷嗎?」蘿絲瑪麗一撥髮絲,仰高線條精緻的下顎,綠眼睛寫著鄙視的意味,「睡眠可是相當重要的,怎能讓那種硬梆梆的地板弄痛我。」

涅爾哈特張張嘴,最後還是將話吞嚥進去。他的奇武兵喜歡耍任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只是要比堅硬度的話,連地板都輸她一疇吧。

一開始就設計成雙人尺寸的床鋪,在躺進兩人之後並不會覺得有多擁擠。蘿絲瑪麗習慣性地佔據了外側的位置,這可以讓她第一時間察覺任何動靜,而且做出保護涅爾哈特的反應。

就算喜歡耍任性,嘴巴又總是不饒人,但是金髮碧眼的少女一直以來都明白自己的職責是什麼,那是奇武兵會存在於這世上的唯一意義。

涅爾哈特乖乖地拉起棉被,他側著身體,清醒的眼瞳盯著蘿絲瑪麗。

「小朋友就該立刻閉上眼睛,睡覺。」蘿絲瑪麗故意裝出兇惡的口氣,漂亮的眼角吊得高高。

涅爾哈特嘆了一口氣,他閉上眼,聽話地任憑黑暗襲捲自己的視野,直到睡意終於攫住自己。他的呼吸聲一會後就變得規律平穩,小小的軀體包覆在棉被底下。

從空氣中波動的改變讓蘿絲瑪麗知道涅爾哈特已經睡了,她忽然離開床鋪,碧綠的眼眸盯住地面,形狀奇特的刻紋正隨著她的手指的舞動,逐漸地浮現在半空。

當擁有結界功能的刻紋設定完成後,一陣藍光迅速地閃耀,隨即又伴同著刻紋消逝不見。

「這樣的話,不管是誰都進不來了。」蘿絲瑪麗低語,她從靠門的牆角處站立起來,一道看不見的刻紋正隱匿在方才的位置。

她轉頭望了已然進入夢鄉的涅爾哈特一眼。

那孩子像是睡得極熟,臉頰還有些紅撲撲的,不會有人想到他會是消滅異妖的清道夫。

蘿絲瑪麗伸手搭上門,輕輕的旋開門把,鮮紅色的身影就這樣悄然地消失在門後,被吞噬於廊外的漆黑之中。

以為已經熟睡的涅爾哈特同時睜開眼,棕色的眸子赫然沒有丁點睡意,清明得不可思議。

「想去哪呢?算了,偶爾也被保護看看好了。」他露出愉快的笑意,決定拉高棉被將自己蓋得密密實實的,這是他要入睡之前會有的習慣。

這次涅爾哈特是真的睡著了,當他再次睜開眼是聽見敲門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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