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二、一。

手錶上的指針向前移動到整點時刻,宣告上課的鐘響絲毫不差地在耳邊響起。
細長的漆黑眼睛不帶感情地往校門口一睨,看見校門外尚未進入學校的學生幾乎是僵立當場、面色發白。
沒有看見他想看的人。
「將遲到的傢伙登記姓名學號再交來給我。」
像是有些不耐煩地冷冷一笑,雲雀恭彌頭也不回地掉頭離去,無視一旁風紀委員的滿臉詫異。
當然誰也不敢問出口,並中的最強封號並不是徒具虛名而已。

講台上的老師一板一眼地講著課,枯燥乏味的歷史,枯燥乏味的聲音,所有的一切穿過了雲雀的耳中然後又從另一邊散逸,什麼也不曾留下地消失在空氣中。
於是雲雀連掩飾也不想掩飾地打了一個呵欠,覺得無聊得要命。他轉過頭去,看見窗外是操場,操場上有班級正上著體育課,成群結黨的草食動物。
沒有看見他想看的人。
托住下顎的手指似乎是蠢蠢欲動地抽搐一下,懷念起咬殺的欲望。
雲雀忽然站立起來,班上同學們的眼光沒有一個敢往他身邊直視,深怕即使是眼角餘光對上就會面臨拐子咬殺的命運。
一板一眼的講課聲出現零點一秒的停頓,歷史老師繼續講述著枯燥乏味的歷史,讓枯燥乏味的聲音沒有波欄地擴散在教室裡,就像是對課堂上有學生走出教室外不帶有疑問一樣。
雲雀恭彌做的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並盛師生一致的公認事實。
披在肩際的黑色外套飄飛起小小的弧度,像是準備張開的羽翼,雲雀踩著悠閒的步伐準備去找幾個不守校規的學生打發打發時間。
因為他覺得無聊。
因為他沒看見他想看的人。

紅色的血紅色的血,沒有顏色的哀嚎。
雲雀收回拐子,帶出俐落的冷光弧線,聽見血滴滴答答的順著金屬兇器落在地面上,在灰色的石板積成了小小的紅色水窪。
躲在大樓角落群聚一起抽著煙的二年級學生已經連呻吟也擠不出來地倒臥在地,像是癱瘓不動的屍體,只剩下呼吸證明他們是半死狀態。
也許他們的心中正在懊悔為什麼要選在這時間抽煙,以致碰上最恐怖的並中裡支配者。
雲雀不會給予時間,不會給予機會,他只會二話不說直接用雙拐訴諸行動。
咬殺。
一律咬殺。
雲雀又揮揮拐子,上面沾著的鮮血濺落下來,一滴兩滴三滴,他發現他還是很無聊,無聊得要命,他決定去對學校廣播一下。

「二年A班澤田
綱吉一分鐘之內到接待室。」
簡潔的句子沒有加上「否則……」兩字,包括被通告的當事者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按照時間到達的下場會是什麼。
此時此刻位在和接待室完全反方向的澤田綱吉只能無聲悲泣,就算他的家庭教師現在在場賞他一顆死氣彈,也改變不了這趟路絕對需要一分鐘以上的事實。
……媽媽,兒子今天也許不能回家和妳一起吃晚飯了,藍波和一平他們就交給妳了千萬不要讓他們將家炸掉啊。

細長手指似乎帶有節奏地在桌面上輕敲輕敲,速度加快,不耐煩地加快速度。
接待室的大門在一分鐘之內並沒有如預料中被人慌慌張張地打開。
敲打桌面的手指一瞬間停止,雲雀站了起來,光線和陰影在他的瞳孔底處形成奇異的凌厲。
當雲雀從接待室走出的時候,原本喧鬧的走廊在剎那歸為虛無,靜得像是連一根針掉落也聽得見。
因為太安靜了,所以下一刻從走廊遠端傳來的急促奔跑聲也聽得一二楚。
無數雙的眼睛瞥視過去,同時在心底浮上憐憫。
雲雀看著氣喘吁吁衝到自己面前來的澤田綱吉,棕色頭髮的男孩彎腰壓按膝蓋,劇烈喘氣,視線從下方怯生生地投望,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著顫抖著。
令人擔心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抖到解體。
「雲……雲雀學長……」
一樣跟著顫抖的聲線。
雲雀伸出了手,卻不是眾人想像中的血花噴濺。
那雙對待他人從來不曾留情的細長手指只是不發一語地做出以下的動作。
主詞是雲雀恭彌。
動詞是拉拉領子、調整鬆垮的領帶。
受詞是澤田綱吉。
直接翻譯起來就是雲雀恭彌在幫澤田綱吉整理服裝儀容。
細長的漆黑眼睛深深遂遂,眼裡映入重新折立整齊的制服衣領,領子下是數枚殷殷紅紅的咬痕。
於是雲雀忽然笑了,在所有人驚恐的抽氣聲中,他俯身在男孩的領子外咬出另一枚的痕跡。
柔軟的嘴唇貼觸上細膩的脖子,牙齒不輕不重地施力,讓底下的皮膚微微凹陷,頓時間浮現出一圈的齒印,沾染著些許的濡溼。
「放學後記得在教室等我,不准亂跑,不准跟別人走。」
綱吉聽見了那個冰冷卻又彷彿含有灼熱的聲音說,煽動著他脆弱的耳膜,讓他依舊是顫抖不已。
並且心跳加快。
「今天也一樣到我家來吧,綱吉。」

……媽媽,兒子今天是真的不能回家和妳一起吃晚飯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醉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