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真他媽的小得可以。

 

一刻必須贊同這句話,誰會想得到他們想找的林雪依,剛好會是蔚可可在補習時認識的新朋友?

 

按照蔚可可的說法,十一班的林雪依是名相當喜歡都市傳說的女孩子,在部落格上常常發表自己的看法,還會引用相當大量的資料,每天都會吸引不少感興趣的人前往觀看。

 

而有時候,她也會在利英的學生們私下弄出的論壇裡貼一些關於潭雅市的都市傳說,這些帖子都會引發大家熱烈的討論──一刻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學校有這個地下論壇的存在。

 

「咦?不會吧?宮一刻你不知道?連我這個交換學生都知道耶!」初次聽聞時,蔚可可睜大眼,「因為大家怕老師管太多,所以才弄了這個專門屬於學生的論壇出來呢!」

 

「吵死了,那種東西誰會知道啊!」一刻不悅地回瞪一眼,「妳這個交換學生知道才奇怪吧?」

 

據說網路暱稱是「小雪」的林雪依,在喜歡不可思議的愛好者圈子裡小有名氣,不過現實中她則是安安靜靜的,在班上倒是不特別突出。

 

除此之外,她放學後會習慣待在教室裡看一會書才回去。因此如果有事想單獨找她的話,這個時間點是最為適當的。

 

一刻挺感謝蔚可可提供的這個情報,不過不代表他就會特地替她向蔚商白求情,以「參加行動」這個理由來逃避今天放學後的國文補習。

 

「怎麼這樣?人家也想跟你們一起行動啦!我才不要補什麼習!宮一刻,你太沒良心了!這樣是見死不救、過河拆橋啦!」蔚可可淚眼汪汪,一手抓著教室門框,拼命地想抵抗扯著她另一隻手的拉力,

 

「慢走、不送、再見。」坐在教室內的一刻很乾脆地揮下手,完全不打算阻止某人押著自己的妹妹前往補習班。

 

眼看蔚可可還在做垂死的掙扎,穿著湖水色制服的高個子少年也失去耐性地沉下臉。

 

「蔚可可。」蔚商白吐出硬梆梆又夾帶嚴厲警告的聲音,「妳要是繼續在這和我拖拖拉拉的,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嗚噫!」蔚可可發出短促的哀叫。她不知道別人家兄妹是怎麼相處,可是當她哥說要不客氣的時候,她的皮就可以準備繃緊一點了。

 

君、君!大君!」蔚可可乖乖放開抓著門框的手,但嘴上還是不甘心地抱怨著。

 

「我們先走了。」徹底屏蔽自己妹妹的聲音,蔚商白沉穩地向一刻點下頭,「有要幫忙可以打電話給我。」

 

「啊。」一刻朝他擺擺手當做招呼,隨即想起今晚要到他們家過夜的事,「我這邊弄完再聯絡你們,到時看是約哪裡見面。」

 

「就約南陽大樓嘛!宮一刻,你也來接我下課啦!」蔚可可從兄長身後探出腦袋,「今晚通宵看鬼片喔!」

 

「妳自己看就可以了。」蔚商白不客氣地壓回那顆腦袋,冷眸一瞥,「走了,遲到的話看妳怎麼辦。」

 

「遲到的話就乾脆不要上……哇!我亂說的,我亂說的!哥,你別扯我耳朵啦!」

 

聽著蔚可可的哀嚎聲越離越遠,一刻搖搖頭,覺得這對兄妹的個性明明是南轅北轍,但湊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是吵死人──雖然吵的大部分還是蔚可可那丫頭。

 

「所以,有覺得我們安靜又善體人意嗎?」綁著長辮的纖細人影忽然由教室外走進。

 

「幹!蘇染妳是想嚇人嗎?」一刻震了一下,他扭過頭,惱怒的目光射向站在門口的蘇染,「事情做好了?」

 

「好了,只是送個教室日誌而已。」蘇染走回自己的位上,將屬於自己的物品收進書包裡。

 

偌大的教室裡,由於放學時間已過,除了特意留下的一刻和蘇染外,就再沒見到其他學生。

 

一刻他們會留下,最主要的就是想找上十一班的林雪依,詢問她更多關於引路人的傳聞。

 

蘇染是在意著昨夜做的夢,一刻是想弄清楚對方到底和那位幕後主使者有沒有什麼關係。

 

而有關自己在南陽大樓見到的那抹漆黑人影的事,一刻還是告訴了蘇染和蘇冉。

 

不能否認,乍然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蘇染是有些吃驚,可她幾乎是直覺性的認定兩人並非同者。但她沒有將自己的看法透露給一刻,她想要隱瞞那個夢。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讓一刻回想起來。

 

夢中失去雙親的年幼男孩,眼神蒼白絕望得令人心痛不已。

 

「蘇染?蘇染?」注意到自己的青梅竹馬明顯分了心,一刻訝異地喊著,「喂,蘇染,妳沒事吧?」

 

「沒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蘇染飛快地拉回心思,冷靜的聲線未變,完美地隱藏自己的異樣。她趁著一刻沒發現的時候,鬆開無意中緊掐掌心的手指,「不過能讓一刻替我擔心,真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啊?妳說誰擔心啊!」一刻惱羞成怒地站了起來,「老子才不是……幹,我是擔心行了吧?妳很煩耶。」

 

說到最後,反倒是一刻自己像負氣地又坐了回去,托著下巴別過臉,不想看蘇染那張揚著笑的清麗面孔。

 

「我真的是……高興死了。」蘇染輕喃地說著,在一刻覺得有說話聲而狐疑地轉過頭時,她推扶一下鏡架,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常,「等蘇冉過來,我們就走吧。」

 

幾乎是話聲剛落下,話題中的主角身影就出現在教室外。

 

戴著耳機的藍眼少年提著書包,對教室內的兩人點頭示意。

 

「可以走了。」一刻精神一振,咧出野蠻的笑容,眼神裡閃動利光,看起來興奮不已。

 

蘇染伸手搭上一刻的肩膀,待白髮少年回過頭,她說,「一刻,我們不是去打架,我們是找一個叫林雪依的女孩子問問題。」

 

「……啊。」

 

 

 

十一班的教室位在一年級大樓的最高一層樓。

 

因為放學時間的緣故,走廊上和樓梯間都是空無一人,各班教室的門窗也都上了鎖,整棟大樓靜悄悄的,被傍晚的夕陽光輝籠罩其中,染成橙金色的色調。

 

蘇染和蘇冉比平時還要再缺乏表情,他們並不喜歡此刻映上大樓的顏色,這讓他們想起那個在夢裡見到的單一色彩世界。

 

昏黃色的天空,昏黃色的小巷,豔麗到扎眼的鮮紅從一角滑了出來。

 

「十一班在那裡,還真的沒關。」一刻眼尖,即使人在走廊,還是能看清尾端教室的門窗都是敞開的。他下意識地大步上前,可是剛走了幾步,他猛地停下又轉回頭,眼眸銳利異常地盯著落於自己後方的雙胞胎。

 

白髮少年的臉孔繃緊,「你們沒事?你們他X的真的沒事?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有問題,蘇染、蘇冉,不想老子動用武力逼問就老實說出來!」

 

「既然如此,」面對那像能把人扎穿,更能嚇哭小孩子的可怕眼神,蘇染淡淡地吐了一口氣,自然地流露出一種「我也不得不說」的氣氛,「一刻,你喜歡矇眼綑綁還是制服PLAY嗎?」

 

「……啊?」對方說出的話超出一刻所能想像得到的答案,他瞠目結舌,只能瞪著一臉嚴肅認真的美少女。

 

「你知道的。」蘇染繼續嚴肅認真的說,「當神使當久了,看的重口味也多了……一刻,我只是在想你以後的交往方面,是不是也會走上重口味之路?」

 

「重妳去死!妳全家才重口味!」一刻大怒,直接比了一記中指送給蘇染。他明明是在擔心,結果她想的是這種該打上馬賽克的OOXX嗎?「幹拎娘咧!誰會喜歡那種東西啊!重口味的根本就是你們的腦袋吧!」

 

「抗議,我很正直。」蘇冉義正辭嚴地替自己提出申訴。

 

「直你老木!」一刻則是冷酷地回了這四個字,瞥見蘇染居然想掏出那本不離身的黑色小冊子記錄什麼,他危險地瞇起眼。

 

正當他要警告蘇染別寫下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蘇染忽然「啪」的一聲闔上小冊子。

 

「一刻。」蘇染一如往常的平淡冷靜,「你後面。」

 

他後面?他後面是怎麼了?別跟他說是織女、喜鵲跑來,或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出現。

 

抱持著莫大的狐疑,一刻轉過頭去,然後他忍不住懊惱地咋下舌。

 

不是織女,當然也不是喜鵲跑來,更沒有出現妖魔鬼怪的亂七八糟東西。

 

走廊末端的教室門口,正站著一名目瞪口呆的女孩,懷中還抱著一本寫上「都市傳說」四字的黑色書籍。

 

就算不用說,一刻也知道那是誰了──

 

那就是他們要找的林雪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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