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INT-天聖

雖然已經過了警衛的巡邏時間，不過曉玖跟花離還是不敢大意，畢竟潛入學校如果被抓到的話，一支小過是絕對跑不了的。兩個人動作俐落地從圍牆翻了進去，左右看了看，確定四周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其他之後，便邁開步伐往教學樓的方向前進。

大樓的鐵門當然是已經拉下了，不過曉玖卻是知道這棟建築物右側還有一扇小門，那是開放給清潔工以及較晚離開的老師們使用的。鎖並不牢靠，只要用鐵絲撬了撬，就可以把鎖解開來。

曉玖咬著手電筒，手裡拿著鐵絲，屏氣凝神地開著鎖，那熟練的模樣讓花離忍不住想要搖頭嘆氣，把這種開鎖的精神花在念書上不是更好嗎？就不會落得一個暑修的下場了。

喀。輕輕的一個聲響，但是在寂靜的夜間裡卻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一般，曉玖緊張地東張西望，深怕這個聲音會引來什麼人。

「放心，沒有人過來。」花離拍拍她的頭，示意她安心。

「那就好。」曉玖收起了鐵絲，將解開的鎖放到牆角邊，隨即小心翼翼地把小門拉開一條縫，小型手電筒先往左右邊各晃了一圈，確定毫無動靜之後，這才鬆了口氣地直起身子。

「快點，花離，我們進去吧。」曉玖的聲音掩飾不住興奮，巴不得自己的眼前有一道任意門，讓她眨眼就可以抵達四樓的樓梯口。

花離也有些被曉玖的高昂情緒影響到了，他雖然不相信什麼丘比特的傳聞，不過若是因為這件事而加深了他跟曉玖的感情，倒也不是壞事。

花離的嘴角翹了翹，心情似乎顯得非常愉快。他反手掩上了門板，跟在曉玖的身後朝，著位在走廊底端的樓梯前進。

夜晚的教學樓是一片死寂，靜得彷彿落針可聞。花離跟曉玖的腳步聲輕輕地迴盪在走廊上，彷彿還可以聽到陣陣回音一般。淺薄的月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將一樓的景物輪廓都鍍上了一層慘白光輝。

教室的門關得緊緊的，白天熱鬧不已的地方，在夜晚裡卻顯得異常的陰森。被陰影所覆蓋的角落灰黑一片，讓人忍不住疑神疑鬼，猜想著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躲在裡面。

曉玖雖然一開始滿腔熱情，不過在僅有月光及微弱手電筒光芒照耀下的走廊上行走，一顆心也忍不住逐漸地提了起來。當她踏上樓梯的時候，更是每一個腳步都謹慎無比，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倒是讓走在她後方的花離不由得失笑。

「還是我來走前面吧，小九，看妳緊張成這樣。」

「我才不緊張呢！」曉玖回過頭，對花離做了一個鬼臉，吐吐舌頭，隨即又把視線移了回去。

手電筒的光芒掃射著前方階梯，啪噠啪噠的腳步聲悠悠響在耳邊，甚至有一種這座樓梯上不只兩個人在行走的錯覺。

曉玖偷偷地瞄了一下後方，彷彿在擔心身後的花離會突然不見。不過在瞧見那張笑瞇瞇的秀氣臉孔之後，她又頓時安了心。有花離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曉玖與花離一前一後地轉過了二樓、三樓的樓梯口，最後終於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四樓樓梯口的鏡子前。

也不知道為什麼，教學樓就僅有這個樓梯口的牆壁上掛了一副等身鏡，導致白天的時候女學生若是經過這邊，總是會停下腳步在鏡子前撥撥頭髮、整理儀容。曉玖也曾經這樣做過，但是現在瞧著這面鏡子，看著倒映在裡頭的自己與花離，就是覺得有股莫名的詭異。

一定是氣氛太好的關係曉。玖這樣自我安慰，她深呼吸一口氣，將手電筒交給花離，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紙包，把它夾在兩隻手的掌心裡，十指交扣，對著鏡子做出了合掌祈求的姿勢。

「那麼，我要開始囉。」曉玖對著站在她身側的花離說道，雖然娃娃臉上是故作鎮定的表情，不過心跳還是不受控制地加快。

夏雪說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就看這一刻了！曉玖握緊掌心裡的小紙包，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將腦袋內的雜思都清了出去，輕聲地吐出了許願詞。

「丘比特，丘比特，我向你許願，希望你能守護我的戀情，讓我與喜歡的人長相廝守。」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曉玖緊張地注視著鏡子，掌心裡的小紙包差點被她弄爛。

但是，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鏡子卻依舊沒有出現任何變化。鏡面光滑如昔，鏡中的曉玖倒影則是從一開始的滿懷期待到失望到沮喪，纖細的肩膀垮了下來。

曉玖不死心地貼著鏡面，伸手敲了敲，又四處摸索，企圖找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可惜不管她怎麼觸碰鏡子，透過皮膚傳進身體裡的仍然是冰涼堅硬的觸感。

「是假的啊……」曉玖失望地嘆了口氣，將小紙包隨意地塞進口袋裡，心底有股淡淡的失落感。

「是假的也沒關係，反正妳的願望還是可以實現。」花離笑瞇瞇說道。鏡子的毫無反應倒是讓他鬆了一口氣，如果真出現什麼丘比特的話，那才是件讓人感到不妙的事。

「走吧，我們快回去。如果被阿姨發現妳偷跑出來的話，可不是罰跪舉水桶可以解決的。」

「唔啊啊。」或許是想到了那個畫面，曉玖哆嗦一下，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從鏡子前挪開身子，噘著嘴跟在花離的身後。

比起曉玖的低落情緒，花離的心情是出乎意料的好，就連下樓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想著明天就跟曉玖的父母宣告兩人交往的事，想著等曉玖的暑修結束後，要帶她去海邊玩……

花離太過於沉浸在美好的前景裡，一直到他走到三樓樓梯口的時候，才驀然發現身後是如此的安靜，本應嘀咕抱怨的曉玖居然一聲不吭地走著。

這丫頭，該不會是打擊太大了，連話都不想說了吧？

花離失笑地揚起唇角，回過頭去要安慰她幾句，但是當他望向後方的時候，笑容卻驟然凍結在臉上，瞳孔不敢置信地收縮。

樓梯上空盪盪的，看不到曉玖的身影，甚至連丁點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就好像整座樓梯上只剩下他一個人而已。

「小九！小九！」花離拉高嗓音大喊，但是只聽到他的回音不斷撞擊在樓梯間，遲遲沒有獲得任何回應。

花離急了，他三步併作兩步地往上衝，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安靜，形成一股嘈雜的噪音刮著耳膜。

花離很快就趕回了四樓的樓梯口，除了那面等身鏡依舊掛在牆上，這邊絲毫沒有什麼異狀。

一開始，花離是這樣認為的。但是當他又向前走了幾步之後，腳尖忽地踢到了什麼，花離反射性地拿著手電筒往下方一掃，這一看，卻讓他的胃部像是被灌了一桶冰塊，冷得他渾身發寒。

那是曉玖的鞋子！

花離瞪著那隻鞋子，就像是想要把它瞪穿一個洞似的。為什麼曉玖會突然不見蹤影？為什麼會留下一隻鞋子在這裡？

在他轉身下樓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太多問號在花離的腦海中徘徊，他喉嚨發乾地嚥了一下口水，一雙細長眼睛倏地轉向了牆上的鏡子。

不……不可能有這種事的。花離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謬，但他還是忍不住朝鏡子那邊走了過去，背脊繃得緊緊的，彷彿前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當他與鏡子近得只剩下短短幾公分的距離時，下一瞬。有誰從背後推了他一把。

那力道不輕不重，卻讓花離驟然失了平衡，身體往著鏡子傾了過去。

花離以為自己會撞上鏡子，然而光滑堅硬的鏡面卻突然泛出了圈圈漣漪，就像是變得跟水波一般柔軟。

花離驚恐地瞪大眼，所有的聲音在這瞬間被堵在喉嚨裡出不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跌進鏡子之中，耳邊依稀聽到了屬於少女的低柔笑聲幽幽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