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箱前翻找食物的人影忽然地停頓一下。

人影就像是覺得狐疑地先停頓了好幾秒鐘,接著確認一般地側過臉,從開啟的冰箱內流洩出來的昏黃光源將那張側面勾勒得清清楚楚。
金髮、金色的王冠。

貝爾轉過頭,他的一隻臂彎裡還攬著剛剛翻找出來的幾袋零食加一支白土司,他的視線落在廚房門口,雖然過長的瀏海是遮住他的眼睛。
現在時間是早上七點,地點是瓦利亞設立在日本的臨時總部。

屬於早晨的陽光在明亮中還透露出一絲清澈,穿透了透明的玻璃,從這棟建築物的窗戶外紛紛地湧入屋內。
但是除了冰箱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所發出的細微音響,安靜依舊是佔領著屋宅當中的各個角落。偌大的建築物就彷彿是一隻倦極的獸,收起了爪牙,寂寂地趴伏著。
如此的安靜,安靜的不可思議。

對於習慣晝伏夜出的瓦利亞成員來說,早上七點可說是相當於一般人的半夜時分。

換句話說就是仍然熟睡中。

至於貝爾會在這時候出現在廚房中只是因為他睡到一半忽然想吃東西,不過就在他搜括食物到中途時,有另一個異於安靜的聲音模糊地進入了他的耳中。
金髮的王子殿下若有所思地拉開嘴角,他反手掩上冰箱門,聽著那細細的碰的一聲,踩著像貓一樣的步伐,或許比貓還輕巧,決定朝著另外一個聲音來源的發聲處察探去。

打破早晨安靜的是吹風機正在轟轟震動的聲音。
貝爾手裡攬著大包小包的零食,躡手躡腳地將頭向那條微打開出幾公分的門縫探去,吹風機的聲音確實就是從裡邊透出。
映入瞳孔中的人影是自己隊上的銀髮劍士。

斯誇羅似乎是沒發現門外竟有人偷偷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他站在鏡子前,非常專心地在吹乾已經長到過腰的銀色長髮。
這樣的景象貝爾不是沒看過,反正斯誇羅有多寶貝他自己的頭髮早就是瓦利亞上下皆知的事了。
據說原因是因為他們的十代首領曾經偶然地誇過一次很好看。

從那一刻開始,王子殿下心裡的新年新希望永遠便是絕對要想盡辦法削掉那一頭礙眼至極的長毛。
嗤,長頭髮了不起啊?人家小兔子也誇過他的王冠亮晶晶的多好看!

吹風機的轟轟聲不一會後就停止,但是斯誇羅還站在鏡子前,這次他是開始仔細地整理起他的長髮。
斯誇羅寶貝他的頭髮很正常,斯誇羅有晨澡的習慣所以吹頭髮也很正常。
問題是現在的時間是早上七點,在上述已經提過了,對於習慣晝伏夜出的瓦利亞而言七點根本就還等於是睡眠時間。看在貝爾的眼中,早上七點和半夜實在是完全沒什麼兩樣。
更何況斯誇羅再怎麼早起也都是十點以後的事。

隱藏在瀏海後的藍眼睛不禁瞇了瞇,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貝爾的目光從專心整理儀容的銀法劍士再繞到另一邊,他看到房間內的衣櫃是大敞著,床舖上則癱擺著一件鐵灰色的西裝。

──非、常、可、疑。

貝爾又躡手躡腳地將頭縮回去,他的懷裡抱著那一大堆的零食,腳步急急忙忙地就是往另一個方向奔去,不過不是他的房間。
將外頭掛著「隨意擅入者需付一萬美元」的門牌的房間門直接推了開來,再怎麼沒有常識貝爾也知道這時候要是弄出太大的聲響,鐵定會被另一邊的斯誇羅察覺到。

大包小包的零食嘩啦地散落在床上,貝爾抓起房間主人的肩膀就是一陣猛力搖晃,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正睡得香甜。
「瑪蒙瑪蒙!斯誇羅那傢伙超不對勁的!」

莫名其妙被人用力搖晃起肩膀的小男孩幾乎是在睜眼的同時間,就將離手邊最近的東西抓起狠狠地揮砸到對方的臉上,胸前掛著的奶嘴發出光芒,差點就要因為憤怒爆出一連串的幻術。
被砸上臉的貝爾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後跌下床舖,王冠滑落下來。
當瑪蒙發現到自己隨手抓的東西竟然是自家的十代首領在兒童節送他的絨毛小熊時,心裡頭頓時是一個懊悔,比被迫從充滿鈔票的夢境中驚醒還要難過。
他幹嘛用那麼重要的玩偶去攻擊貝爾那張討人厭的臉嘛!

「可惡!貝爾,你最好說清楚……唔!」
連威嚇的話都還沒有說完,被小熊攻擊到角落去的貝爾又迅速地爬了起來,仗著手長腳長一把將瑪蒙的嘴巴摀住。
金髮的王子咧開嘴嘻嘻地笑。
「別管那些了。瑪蒙,我們去跟蹤斯誇羅那傢伙,他那樣子簡直就像是要去約會耶!」

約會?跟誰?

「貝爾你是不是還沒睡醒?誰會跟那隻長毛鯊魚約會啊?」
「所以我們去大力地嘲笑他吧!」
壓根沒有任何同伴愛的一番對話。

等到貝爾帶著瑪蒙再度偷偷摸摸地來到斯誇羅的房間前,那一扇本來還開著幾公分的門縫已經整個掩閉上,門板被關得密密實實,裡頭聽不見一絲音響。
斯誇羅不在房間內了。

兩名瓦利亞的成員互看一眼,由貝爾負責抱起個頭小小的瑪蒙,一大一小的身影趕忙地是往樓梯口的方向衝了過去。一跑到二樓,圍在走廊前的扶手欄杆讓底下大廳的景色剛好能收納入眼內,預定目標的鐵灰色就在距離大門不遠處。
瑪蒙忍不住發出「唔嗯」的音節,貝爾說得果然沒錯,穿著西裝、頭髮整齊紮在腦後的斯誇羅怎麼看就怎麼像是要去赴約的模樣。


將暗殺部隊的精髓發揮個淋漓盡致,貝爾和瑪蒙把跟蹤的腳步聲壓到最小,謹慎地隱藏起他們的氣息還有呼吸,就這樣一路尾隨著渾然未知的斯誇羅一路來到並盛町的一家速食店跟前。
如果是平常,斯誇羅絕對不可能沒有察覺到有人正在跟蹤他,也許是過於緊張的心情擾亂了他的敏銳,連劍士該有的直覺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速食店是位在並盛町的鬧區當中,現在時間是早上快八點,馬路上開始出現了不少人,來來往往的行人在經過速食店前,下意識地就會放慢幾個步伐,在銀髮的男子將兇惡的視線瞪視過來之前又慌張地轉回去。

「怎麼會約在這種沒情調的地方見面?」
「嘻嘻,要不然哪裡才算是有情調?」
「那還用說,當然是銀行前面!」
以上對話是發自於瑪蒙還有貝爾口中,他們兩人坐在速食店對面的一間家庭餐廳裡,一旁的景觀植物剛好遮住他們的身形,但是斜邊的落地窗又能讓他們清楚地瞧見對面的情景。

家庭餐廳的店員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詢問這兩位怪異的客人是否需要點餐或是其他的幫助,戴著王冠的金髮青年,過長的瀏海還遮著他的眼睛;還有裹著一身黑色斗篷的小男孩,胸前不知為何要掛著不合年齡的奶嘴;不管怎麼看確實都都能躍上怪異的黑名單。
最後店員決定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斯誇羅看起來好緊張……他在做深呼吸耶!」
「唔啊,長毛看手錶已經看了超過十次以上。」
依然是沒有絲毫同伴愛的對話。

嵌在臨近大樓外壁的電子鐘改變了數字,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瑪蒙掩口打個呵欠,他等到覺得有點無聊了,而且現在應該是他的睡眠時間才對,天知道斯誇羅究竟在等誰,等了快一個小時也沒瞧見對方的半點身影。
「回去後你一定要匯錢給我,貝爾,當做浪費我時間的代價。」
乾脆摸出飛刀擦拭的手指沒有停下動作。
「放心啦,回去後斯誇羅會負責付給你的。」
貝爾露出大大的笑容,理所當然地將責任直接推到被偷窺者的身上,於是斯誇羅就在不知不覺中莫名多了一筆債務。

瑪蒙看看依舊站在速食店前等待著的斯誇羅,又看看大樓牆上的電子鐘,再一分鐘就要九點。
就在瓦利亞的兩名成員打定主意回去絕對要大力奚落斯誇羅的時候,銀髮的劍士突然有所動作,他跨出了步伐,雖然仍是故作冷靜地繃著臉,不過焦躁緊張的表情總算從臉上退下。

貝爾和瑪蒙反射性地撐起身子,想要看清斯誇羅等了一個多小時的約會對象到底是──

「『咦?!』」
然後他們同時不敢置信地大叫一聲。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醉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