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容易讓人墜入夢鄉國度的大好時光。


綱吉是被自己定的鬧鐘給嚇醒的,他本來午覺睡得正熟,但是突來的高分貝音響以著一種粗暴的方式,硬生生地將他的意識拖離舒服的睡眠之海。
當綱吉睜開眼時,他的心臟還在激烈地跳動,躺在床上也能聽見那怦咚怦咚的心跳聲。鬧鐘還在尖銳地發出喊叫,整個房間全部塞滿著瘋狂又刺耳的鈴響。
綱吉因為剛睡醒,或是說剛被嚇醒,腦袋裡出現一瞬間的空白。他看著上頭的天花板有好幾秒的時間,想不出他現在在哪裡、待會應該做些什麼。
不過那份空白畢竟只是短暫的,綱吉很快地就爬起來,在牆角的位置看見被他放在那的鬧鐘。


「啪」的一聲,開關被人一掌按下,充斥在房間裡的背景音效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終於安靜了。綱吉吐出一口氣,他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事了,他和人約好在四點的時候碰面,而鬧鐘上的時針和分針分別指出了現在的時間是三點四十五分。
還剩下十五分鐘。
如果用剩下的十五分鐘來整理儀容,顯然是綽綽有餘。


午後的陽光映在窗戶的玻璃上,映得一片金燦,包括房間內也是被金色的光線切割成好幾大塊的區域。綱吉忽然有些驚訝自己熟睡的程度,竟然連那麼灼亮的陽光照射在臉上也沒有感覺。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
猛然回過神的彭哥列十代首領趕忙抓過昨晚隨手晾在椅背上的乾淨衣物,不過上衣才脫到一半,又急急忙忙地將T恤重新拉好。他差點忘了,今天的約會地點就在自個的家裡,用不著特意再換新的衣服。
想到上一回的約會對方可是特地穿出一整套嶄新的西裝,綱吉忍不住瞇著眼笑,不過他隨即又想到緊接在之後的慘劇,微笑瞬間變成苦笑。
啊啊,他頭一次知道原來約會也能弄出個修羅場出來。
所以說,約會的選擇地點果然很重要。


分針在不知不覺中又向前邁進一個小格,驚覺到自己要是再拖拉下去的話真的會來不及的綱吉將上衣掛回椅背上,趕忙地跑出房外。
在樓梯間的地方隱隱約約可以聽到誰的說話聲飄來,聽得不是很真切。
「老媽,今天的晚餐要拜託妳煮多一點,待會有……啊。」
預定要說出的話在瞧見走廊的景象時頓時斷了尾巴,綱吉站在距離一樓還有兩級階梯的位置,他仰著頭,一雙眼睛是睜得大大。


約定好的對象現在正在自己的家裡,穿著一身平常執行任務時常見到的黑大衣,跨坐在不知是哪弄來的梯子上,幫他們家走廊的電燈換燈泡。
而奈奈則是握著雙手,一臉高興的模樣,不時還會對著坐在梯子上的銀髮男人指點一下方向。
綱吉抓了抓因為午覺的關係亂翹的頭髮,他看著眼前應該沒有人可以想像到的一幕,忽然有種想嘆氣的欲望。
老媽,敢叫暗殺部隊的人幫忙換燈泡妳一定是第一個。


注意到綱吉的下樓,不管是梯子上還是梯子下的兩人都轉過了視線,奈奈對著自己的兒子露出笑容,至於從上方俯視綱吉的斯誇羅則是挑挑眉。
「喂喂喂,你的頭髮怎麼弄得亂七八糟?」
雖然是嘲笑的句子,可是斯誇羅的臉上卻是帶著一種罕見的溫和笑意,綱吉覺得自己似乎是第一次瞧見那名總是將張狂當特色的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他莫名地紅了臉。
「我、我本來就要去整理頭髮了……」
綱吉吶吶地說,他沒想到斯誇羅會那麼快就先來自己的家裡。就連上一次也是這樣,他提早了十分鐘,但是對方早已經在約定好的地點等候。綱吉有點想問,斯誇羅到底是多早就到那等候的?
其實是提早一小時不止,不過這是當事人的秘密,就沒必要特地點破了。


一面聽著奈奈笑臉盈盈地對著斯誇羅說「那另一盞也麻煩你了~」,綱吉一面走進廁所打算好好整理他亂翹的頭髮。
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綱吉走了一步兩步三步,他真的覺得有某個地方真的非常不對勁,繼承在血液中的超直覺正告訴他此刻圍繞在他身邊的是一種違和感。
然後已經一腳跨進廁所的綱吉驀然煞住腳步,他慢慢地扭過頭,一雙棕色的眼眸是用力地瞪著仍舊坐在梯子上幫忙換燈泡的男人。


超出日本男性平均值的高個子、屬於外國人特有的深刻五官,還有那一頭長長的銀髮……
看起來沒有什麼不一樣,可是還是有某些地方真的不一樣。最起碼,綱吉可以很確定他前幾天見到斯誇羅的時候,那頭銀髮的長度絕對沒有像現在這麼長。


還有那張臉。
成熟度和平常見慣的有著差異。


綱吉嚥了嚥口水,他感覺到自己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還能聽到咕嚕的聲音。
「難……難不成……」
綱吉幾乎不敢相信,但眼下的情況卻有只有這一個可能,也只有這一個可能。
「十年後的……斯誇羅?」
幫忙換燈泡的銀髮男人停頓一下動作,然後露出他最熟悉的張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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