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猜猜樂獎品文*

  得獎者:蘭皇

  (注意:本文含有希X利情節,不喜者勿入)

  

【美好事物】

  

 

  

  話題是從萊姆綠隨口提起的一句話而開始的。

  

  「俺想起來了,在好幾年前,阿利斯和妹妹曾來過咱們沙迪分部一趟哪。」

  

  從長眠中終於甦醒過來的綠髮少年靠坐在床上,習慣性地捲著一綹淡綠色的髮絲,用著一貫慢吞吞的語調開口。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輕輕地撫摸置於他腿上的一個透明圓球。

  

  乍看之下,似乎是用玻璃塑成的圓球。可只要伸手觸摸的話,就會教人吃驚地發現到,圓球表面竟是透著凍人的冰涼。換句話說,它其實是由冰所凝結而成的。

  

  由於冰球上寄宿著冰系魔法,所以即使是在溫度溫暖的室內,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融化。而透過球形的透明壁面,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朵同樣是由冰凝成的冰之花,正靜靜地綻立在正中央。尖長的花瓣向外舒展,每一瓣都是如此晶瑩剔透。

  

  就算萊姆綠不曾提及此物是自何而來,但只要觀看萊姆綠的表情和動作,便不難發現那究竟是誰給予他的。

  

  因為只有那一個人,可以讓萊姆綠.安絲流露出眼底的溫柔。

  

  ──統御北海的鯊之主。

  

  而萊姆綠隨口提起的那一句話,則是在從南大陸前來探望他的普魯魯冒險團當中,引起了一陣騷動。

  

  「咦咦咦?萊姆綠先生你說真的嗎?」

  

  菲尼克大吃一驚,目光立刻從冰球上轉至自家團長先生的臉上。

  

  「那個『好幾年』,難道是……」

  

  「是阿利斯他們還沒到南大陸的時候嗎?」

  

  菲尼克還未說完,坐在另一邊的西維滋已經口直心快地先說了出來。

  

  「唔,亞亞沒印象。」

  

  讓利耶抱坐在膝上的白髮小女孩抵著嘴唇,困惑地歪著小臉,最後是垂頭喪氣地搖搖頭。

  

  「想不起來。」

  

  但是,這並不是亞亞記憶不夠好的關係,而是她原本就沒有這段記憶。

  

  這名隸屬月光妖精一族的小女孩,因為「那件事」,失去了她曾擁有的過去。

  

  同樣身為話題主角之一的利耶,則是安慰性地摸了摸亞亞的頭髮,一邊挑起眉,試圖回憶起萊姆綠所說的部分。

  

  雖然已經尋找回全部的記憶,但要在眾多的信息當中,迅速地找到自己想要的片段,卻也不是一件極為容易的事情。

  

  見利耶露出思索的表情,萊姆綠也不出聲給予提示,只是唇角含笑地又低下頭,纖白的指尖輕輕地撫弄著透明冰球。

  

  「利耶也想不起來嗎?」

  

  亞亞仰起白嫩的小臉蛋,紫晶色的眸子滿是好奇地望著自己的保護者兼監護人。

  

  利耶發出了代表沉吟的一聲單音,他的嘴唇抿著,眉毛則是不自覺地皺起,這是他陷入思考時會有的小動作。他覺得自己對萊姆綠說的那件事有印象,可事情輪廓就是模模糊糊的,似乎是少了哪幾個關鍵點,來幫助他還原當時的情景。

  

  沙迪分部、蘭卡、格拉賽亞……然後就是……

  

  正當法兒想央求綠髮的負責人別再賣關子了,突然響起的敲門聲,使得離門邊最近的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就是回過頭,同時瞧見原本關著的門,被人由外自内地推開。

  

  進來的人是同屬普魯魯冒險團的希克羅。

  

  利耶的目光也因此下意識地落至那名青年身上。看著灰藍髮色的同伴,他的心中頓時有什麼跟著隱隱地一動,模糊的記憶輪廓在瞬間變得更為清晰。

  

  「提示是『希克羅』和『酒』哪,阿利斯。」

  

  綠髮碧眸的秀麗少年用袍袖掩著唇,意味深長地微笑起來。

  

  「啊!」

  

  普魯魯冒險團的年輕團長隨即低呼出聲,這樣的叫喊,通常只代表著一個意義。

  

  想起來了。

  

  從利耶.金.阿利斯恍然大悟又轉為鐵青的臉色,就可以知道他想起來了。

  

  而且那絕對不是什麼太過美好的回憶,關於沙迪分部、蘭卡、格拉賽亞,以及──

  

  關於希克羅和酒。

  

  

  

  頭痛欲裂。

  

  這是利耶在重新尋回意識的時候,第一個浮上腦海的感想。第二個感想則是他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和蘭卡以及格拉賽亞一起喝酒了。

  

  那兩個人的酒量,到底可以變態到什麼地步呀?

  

  只要一回想起昨夜見到的遍地酒桶──對,不是酒杯,而是需要兩隻手才環抱得住的酒桶──利耶的臉色登時又是一陣發青。他壓按著不住抽疼的額角,慢慢地撐起身子,從長椅上坐了起來。

  

  蓋在利耶身上的長大衣,則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滑落至腰間。

  

  「這是……?」

  

  就連吐出的聲音,都還留有著一絲沙啞。利耶改摸摸喉嚨,雙眼同時向下凝望,蓋在自己身上的長大衣,顯然就是令他一整夜都不曾覺得冷的最大原因。

  

  利耶認得這件長大衣是誰的,他的腦海中浮現一抹異常高大的身影,他忍不住露出了笑。

  

  「待會得感謝格拉賽亞啊。」

  

  這麼說的利耶隨手將大衣折疊好,放至椅上。他站了起來,使盡地拉了拉手臂,想將有些僵硬的身體伸展開。畢竟睡了一整晚的椅子,會不舒服也是理所當然的。

  

  利耶在伸展手臂的同時,瞄見一旁的桌上擺著兩碗類似湯藥的東西。漆黑的液體在一時間,還真難以看出內容物為何。碗下還各壓著一張紙條,上頭似乎寫了字。

  

  利耶好奇地走近觀看,不看還好,看完後差點沒驚出一身冷汗。那紙條是格拉賽亞留的,就算沒有署名,那端正剛硬的字跡還是相當好辨認。

  

  兩張紙條各標明給兩個人,利耶看的就是給自己的部分。上頭只寫著看起來黑漆漆的液體,是亞亞調配的醒酒藥,要不要喝下去都可以。

  

  讓利耶心驚膽跳的,就是「亞亞調配的醒酒藥」這幾個字。雖然那藥看上去只是黑了點,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特殊視覺效果出現,可是利耶比誰都明白,出自亞亞之手的湯湯水水,絕對比任何武器都還要可怕。要是一個弄不好,就很可能回歸到真神的懷抱了。

  

  幸好沒有因為那藥顯得很平常,就直接拿起喝下。利耶忍不住在心中感謝起自己師父的貼心提醒,他又瞄了另一張紙,上頭署名要給他的師兄,至於留言則是短短三個字──喝下去。

  

  不過從那碗依舊滿得像會溢出來的醒酒藥來看,就可以知道被命令的一方直接選擇了無視。

  

  「這麼說起來,那傢伙人呢?」

  

  利耶東張西望地環視四周,卻沒有瞧見自己以外的身影。

  

  而對於昨夜最後的記憶,利耶只記得自己似乎是被兩名師父灌酒灌到吐了。至於同樣也被拖進來這場酒精地獄的灰藍髮青年,利耶還真想不起對方究竟是如何,有沒有落到和自己相同的下場。

  

  正想著那人,利耶就剛好在窗外瞧見了那人的存在。

  

  「希克羅?」

  

  利耶喃喃的道,比起「師兄」兩字,他更習慣的是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

  

  有著灰藍髮色的青年,是背對著利耶所在的休息室,他盤腿坐在庭院中的水池前,也不知道是坐在那裡做些什麼。而他的坐姿是筆挺的,每每看在利耶的眼裡,都要覺得那就像是一柄新開封的劍刃,自有股凌厲冷冽的氣勢。

  

  利耶必須承認,他常常會忍不住盯著對方的坐姿或是站姿發愣,他覺得──那真的是相當吸引人目光的存在。

  

  幾乎要令人無法移動視線。

  

  「啊啊,我在想什麼啊……」

  

  利耶握拳敲了敲腦袋,不過下一瞬間,就覺得腦海中好像跟著有小矮人拿著鎚子亂敲。頭疼和耳邊似有似無的嗡嗡共鳴聲,令他抱著頭蹲下,心裡則是再一次哀嚎著,他絕對絕對不再和蘭卡及格拉賽亞一起喝酒了。

  

  即使是無時無刻都關照著他和亞亞的格拉賽亞,只要一和蘭卡進入了拼酒模式,這兩個人不止是喝到會令看的人都想退避三舍,還會有志一同地屏持著一個原則,那就是:只要有人剛好從旁經過,一律拖過來灌酒灌到吐為止!

  

  利耶和希克羅就是這個原則下的犧牲品,年齡尚稚幼的亞亞則是享有著豁免權,成了這個原則的例外。

  

  摀著還微微發疼的頭,利耶重新站了起來,他瞄了一眼擺在桌上的湯藥,嚥嚥唾沫。雖然說亞亞調製的醒酒藥真的相當有效,可是利耶自己也沒辦法保證,在現下身體狀況不佳的情況下,自己是不是能忍過味覺的衝擊,而不會投入真神的懷抱。

  

  在心中對亞亞說了聲抱歉,利耶走出他躺了一整晚的休息室,打算到庭院看看希克羅坐在水池前是在做什麼。

  

  利耶和亞亞是昨日被蘭卡他們帶來這的,同時也是格拉賽亞目前工作的地點──冒險公會沙迪分部,又有「北之白塔」之稱。

  

  利耶見到沙迪分部時,怎樣都掩藏不了他的驚訝。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通體潔白的建築物,不論是屋頂、壁面、大門,就連門前的階梯,也都是一塵不染的白。

  

  如此凜然,如此教人感到炫目。

  

  而在沙迪分部裡,除了格拉賽亞之外,還有著另一位公會負責人在。可惜利耶還沒好好的跟對方打上一次照面,就被捲入蘭卡與格拉賽亞的比拼當中。

  

  利耶沿著走廊朝大廳走去,整個公會裡都靜悄悄的,沒什麼人聲,不過隨即有一抹童稚的叫喊打破了這份安靜。

  

  「利、耶!」

  

  小小的孩子從螺旋樓梯上探出了頭,雪白的髮絲看起來被人細心地梳理過,在左右紮成兩個小圓髻,中心則有一綹髮絲垂下,既俏麗又可愛。雙手捉著扶手欄杆,小女孩向著空氣嗅了嗅,然後皺起了鼻尖。

  

  「唔,這裡沒聞到。」

  

  「沒聞到什麼,亞亞?」

  

  利耶被那一番話弄得摸不著頭緒,他學著亞亞也嗅了嗅空氣,但是任何古怪的氣味也沒聞到。噢,不,如果硬要說的話,利耶覺得殘留在自己身上的酒臭味還真是難聞,他忍不住因此皺起眉。

  

  「蘭卡說利耶的身上會臭臭的,要我暫時都不要靠近呢。」

  

  有著白髮紫眸的小女孩誠實地回答。

  

  「蘭卡還說,太靠近亞亞也會變得臭臭的。」

  

  蘭卡那傢伙,到底是把他當成什麼啊?而且追根究底,始作俑者明明是她才對吧。利耶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身上殘留的酒臭味不好聞也是真的。他也不想讓亞亞靠近這樣的自己。

  

  「放心好了,我的小公主,我待會就把自己洗乾淨。」

  

  利耶仰著臉,露出一抹笑容,橙色調的眼眸微微地瞇細。

  

  「嗯嗯!那亞亞會等利耶變得香香的喔!」

  

  亞亞跟著露出甜甜的笑靨。

  

  「啊,利耶、利耶,蘭卡還有交待。她說她和格拉賽亞有事出門,要我們乖乖等她回來,不可以隨便亂跑!」

  

  利耶真的只能佩服他的兩位師父了,同樣是喝了一整夜,而且喝得比他還兇還猛還誇張,不但沒有醉倒,隔天還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地出門辦事……所以說,這兩人的酒量究竟是變態到什麼地步呀!

  

  和亞亞報備過自己要到庭院轉轉,利耶便拐進了另一邊的走廊,準備去看看希克羅的情況。

  

  外頭是陽光明媚,天氣好得不可思議,只是這光線對還有著宿醉的人來說,著實還是太過刺眼了。利耶半瞇著眼,他一眼就看到水池前的那抹身影。

  

  希克羅已經從坐姿改為站姿,他一動也不動地立在那裡,似乎沒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也可能是察覺到了,但因為對方是不需防備的人,所以才毫無動作。

  

  不論是哪一個,希克羅沒有回身都是事實。

  

  「我說,你站在這裡是在做什麼啊?」

  

  利耶靠近了希克羅,他伸手一掌拍上希克羅的肩膀,那力道倒是有些大,或許是彼此都為男性,才沒有特意斟酌力道的緣故。

  

  只是利耶卻完全沒想到,自己的這一掌拍下去,竟是讓面前的軀體搖晃一下,然後就是──

 

  「噗通」一聲,希克羅栽進了水池裡面。

  

  「什……!」

  

  利耶當場是大驚失色,他一邊懷疑著自己的力道真的有那麼誇張嗎,一邊急忙地衝入池子裡,手忙腳亂地將那名灰藍髮青年撈了起來。

  

  與其同時,有片段的畫面掠過利耶的腦海。

  

  利耶的臉色登時是變了變,他想起來了,自己昨晚喝醉後,是做了哪些事,在他還沒有被蘭卡他們灌到吐、並且失去意識之前。

  

  ……他竟然也把希克羅拖過來自己這邊,然後毫不客氣地灌他酒。

  

  換句話說,希克羅是遭到了加倍的酒精地獄的摧殘。

  

  「所以你根本就是醉到現在還沒完全清醒嘛!」

  

  利耶大叫著,顧不得自己也弄得一身溼淋,他使盡全力地將希克羅拖上岸,隨後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剛的那一聲大叫,害他覺得頭更痛了。

  

  利耶轉頭看著已經閉上眼的希克羅,猶豫了一下,他又伸出手。想替他擦去臉上的水珠。然而手才一碰觸到對方的皮膚,利耶又忍不住想呻吟出聲,因為從手指傳遞過來的溫度,已經高出一般人的體溫。

  

  再換而言之,就是發燒了。

  

  這傢伙……該不會一大早就待在這裡吹冷風了吧?利耶幾乎無力的想,他壓著額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再度有了動作。

  

  發燒加上全身溼淋,如果再不有所行動,只怕會弄成大病出來。

  

  利耶先想辦法將半失去意識的希克羅撐起,再將他的手臂抬起,橫過自己的頸子,搭放至肩膀上。畢竟在兩人的體型差不多,更甚者對方還比自己高的情況下,利耶完全沒信心自己有能力將之抱起。

  

  於是努力地撐扶著希克羅的同時,利耶開始往浴室的方向移動。他打算先讓這個病患泡個澡,好好的弄暖身體。

  

  「話又說回來,這傢伙怎麼沉成這樣啊……」

 

  

  

  在經歷一番千辛萬苦之後,利耶總算是將自己以及撐扶著的希克羅,成功並且安全地送到了浴室,這同時也代表著又是另一番辛苦的開始。

  

  放水、將大大的浴桶注滿、再倒入可以產生泡泡又能舒緩身心的沐浴劑,接著是將病患的衣服扒光,最後再把人扔到浴桶中泡著。

  

  其實不是真的用扔的,利耶他也沒那種力氣。

  

  大約在中途的時候,希克羅就已經恢復了意識。當然也不能排斥他是更早就醒,只是懶得出聲的可能性,這點就暫且不提了。

  

  總之在發現希克羅醒來後,利耶就直接要他自己把剩下的步驟做完。他則是拖了張置在浴室角落的板凳,再撈過來一個小木盆,準備來幫對方沖洗頭髮。

  

  「要是有泡沫或水弄到眼睛,記得告訴我一聲。」利耶這麼說。

  

  希克羅「嗯」了一聲當做回答,他靠坐在浴桶內,相當寬敞的浴桶足夠令他好好地伸展手腳,而不用委屈地蜷著。他半閉起眼睛,專心地享受身後人的服務。

  

  雖然說昨夜被輪番灌酒的滋味並不好受,就算是希克羅,一口氣被迫飲下那麼大量的酒,也是會覺得吃不消。可是,倘若能換到褐髮青年這樣的對待,希克羅覺得再多經歷幾次酒精地獄,似乎也不是太糟的事。

  

  總是被自己的師父嫌棄顏面神經失調的希克羅,並不是缺乏著感情。他喜歡著身為他的師妹的亞亞,也喜歡著身為他的師弟的利耶.金.阿利斯,即使那是一種更不一樣的喜歡。他們是他重要的人,他第一次想要守護的特別存在。

  

  「金。」

  

  灰藍髮色的青年忽然睜開眼睛,他微仰起頭。

  

  「我有沒有說過。」

  

  「說過什麼?」

  

  利耶漫不經心的問著,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洗頭髮這件事上。

  

  「我喜歡你。」

  

  希克羅說。

  

  利耶的腦袋瞬間空白,他壓根沒想到希克羅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他搓揉頭髮的動作整個中斷,他呆在原地,只知道直瞪著對方而已。

  

  希克羅則是沒錯放這個空隙,他自水中舉起手,圈勾住利耶的頸項,然後就是向下一拉。

  

  當利耶意識到「被親了」,是在對方的嘴唇離開他的時候。他瞪大一雙眼,反射性地摀住自己的嘴唇,一張臉以著飛快的速度漲成通紅。

  

  下一秒。

  

  「你說過很多次了,混帳,你乾脆就給我淹死在裡面吧!」

  

  利耶.金.阿利斯惱怒地將自己師兄的腦袋一掌壓按進水裡,隨後也不管頭髮有沒有洗完,木盆一扔,他大步便要離開浴室,打算放任對方在浴桶中自生自滅。

  

  只是才跨出幾個步伐而已,利耶的身體就像是被釘住,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的拳頭捏緊,肩膀微微顫抖,好似在為著什麼而掙扎。最後捏緊的拳頭鬆開,為了避免還是病人的希克羅,在中途真的有淹死在浴桶中的危險,利耶還是轉回身,走了回來。

  

  「別再亂動手動腳的。」

  

  利耶警告。

  

  「我盡量。」

  

  希克羅再認真不過的回答。

  

  利耶對這答案顯然有些不滿意,他考慮著要不要乾脆拿手中的木盆,朝對方的頭上敲下去。不過在真正付諸行動之前,一顆突然自門外探進來的雪白腦袋,頓時讓利耶扔開了這念頭。

  

  是亞亞。

  

  「啊!希克羅好奸詐!」

  

  白髮小女孩鼓著粉嫩的臉頰,稚氣的嘴唇跟著噘起,對泡在浴桶中青年提出了控訴。

  

  「怎麼可以叫利耶幫你洗頭髮?大人要自己洗啦!」

  

  「亞……」

  

  似乎沒想到亞亞會出現,利耶怔愣住。

  

  反倒是泡在浴桶中的灰藍髮青年,盯著門口那張不滿的稚氣小臉,然後像是思索地沉默一會,接著才說道:

  

  「那,一起洗?」

  

  簡單的四個字,還是如往常缺乏起伏的四個字,卻是使得利耶瞬間驚回神智,同時間,他還聽到腦中似乎傳出了某條神經斷裂的聲音。

  

  那條神經的名字叫做理智。

  

  於是還沒等到亞亞一掃不滿的神色,開心地露出笑顏之前,褐髮青年非常徹底的爆發了。

  

  「一起洗?開什麼玩笑!我不答應,我絕對不會答應的!萬一讓亞亞看到什麼骯髒的東西那怎麼辦──」

 

 

  

  蘭卡和格拉賽亞回到沙迪分部的時候,並沒有在一樓瞧見利耶等人的身影,就連希克羅也不知所蹤。

  

  「小鬼們難道是無視我的話,溜了出去嗎?」

  

  紅髮碧眸的女性眉一挑,一邊用食指彈了彈菸桿,依舊是懶洋洋的語氣,卻有種危險的味道。

  

  「在下覺得應該不會如此。」

  

  灰髮的公會負責人沉聲回答。在搜尋一樓未果之後,他向著二樓走去,他在二樓樓梯口的位置,瞧見一抹蜷倒在那的纖細人影。

  

  假使是平常人,一定會嚇了一大跳,甚至可能擔心地衝上前,欲檢查倒在地上的那人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或是受傷之類的。

  

  可是格拉賽亞卻連多猶豫的時間也沒有,他毫不在意地就要跨過地面的那抹人影,如果不是對方搶先一步地開口制止的話,他真的會這樣做。

  

  「嘿,別從俺身上直接跨過去啊,格拉賽亞。」

  

  隨著一道分不出性別的中性嗓音傳出,原本蜷倒在樓梯口的人影,也慢慢地有所動作。

  

  一名綠髮碧眸的少年揉著眼睛,慢吞吞地自地面坐了起來。他用寬大的袍袖掩著唇,姿態優雅地打了一個呵欠。皙白的面龐份外秀麗,乍看下幾乎要令人誤認性別。那一雙淡綠如春芽的眼眸瞇細一下後,又睜開望向樓梯上的兩人。

  

  「你們回來了呀,蘭卡、格拉賽亞。」

  

  沙迪分部的另一名負責人,萊姆綠用著溫吞的嗓音說話。那語調真的相當慢,就像是他隨時又會閉上眼睛睡著一樣。

  

  「如果要找你們的寶貝徒弟,他們是在……咦?是在哪裡?俺一下又忘記了。」

  

  對於同事總是慢半拍的性子早已見怪不怪,格拉賽亞從旁越過他,順道拋下一句話。

  

  「在下建議你下次別睡在樓梯口,萊姆綠,否則容易被人踩到。」

  

  當然,會對於這麼顯眼的一個身影直接踩過去的,並不是格拉賽亞自身。這名性格嚴謹的男人,不至於會做這樣的事。

  

  「唔啊,俺可不想再來一次那樣的經驗。」

  

  萊姆綠露出一絲苦笑,下意識地摸摸真的曾被人一腳踩過的肚子。他考慮也許之後還是褪去人形擬態睡覺,說不定會比較安全……吧。

  

  淡綠的眼瞳望了蘭卡一眼,後者正慢條斯理地吸著煙、吐出,然後菸桿一指。

  

  「萊姆綠,那幾個小鬼和你打過照面了嗎?」

  

  前任的沙迪分部負責人問。

  

  「俺是見過妳新收的兩個徒弟了,不過他們還沒見過俺……好好,別瞪俺,格拉賽亞,是你們兩個新收的徒弟。」

  

  萊姆綠尾隨著蘭卡一塊向著走廊的底端走去,他想起當時見到的情景,他忍不住用袍袖掩住淡綠色的嘴唇,眼裡有著笑意滑過。

  

  「哎,挺可愛的嘛。」

  

  「和另一個顏面神經失調的小鬼相比,確實,是挺可愛的。」

  

  那道低啞充滿了獨特魅力的嗓音裡,亦有著笑。

  

  「對了,蘭卡,妳和格拉賽亞出門,是去處理什麼事?該不會是跟……」

  

  「啊啊,是跟橘子眼睛有關的。他旁邊的小白毛是月光妖精,雖然目前還查不到關係這支種族的實際情況,不過倒是從其他的妖精族那邊,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

  

  「喔?」

  

  「橘子眼睛的名字,在月光妖精的語言裡是……」

  

  話題沒有再繼續下去,走在最前頭的格拉賽亞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所以他回過頭,比出一個安靜的手勢。

  

  蘭卡略略地揚起眉,她繞過格拉賽亞,也來到那間房門未全掩上的客房前,然後她瞧見了是什麼讓格拉賽亞比出安靜的手勢。她將菸嘴移至唇畔,吸了一口煙,再吐出一個白色的煙圈,冰豔的眉眼在這一瞬間有著不常見的柔和。

  

  「所以俺剛說了,挺可愛的對吧……」

  

  萊姆綠也來到房門前,他掩著嘴輕輕笑起。

  

  蘭卡他們所尋找的三名年輕孩子,就在房內熟睡著。

  

  三個人擠在同一張床上,彷若無比安心地熟睡著。

  

 

  

  時間推回到現在。

  

  萊姆綠看著顯然已經回想起來,卻又閉著唇,任憑菲尼克追問也不肯多說的利耶。那雙淡綠如春芽的眼眸因為含笑的關係,而跟著微微瞇起。

  

  「團長先生、團長先生,那時候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就告訴我們嘛。」

  

  「沒錯啊,阿利斯。到底是什麼呀?你就別吊我們胃口了

  

  「利耶,亞亞也想知道。可以說嗎?可以說嗎?」

  

  「阿利斯,可以告訴我們嗎?」

  

  面對著同伴們的你一言我一語,利耶瞬間真的有種招架不住的感覺。他呻吟了一聲,就在他想抓過希克羅當擋箭牌使用的時候──再怎麼說,那傢伙也是當時的主角之一──有一道慵懶低啞的女性嗓音,在一瞬間,不費吹灰之力地中止了這場混亂。

  

  「怎麼,一個比一個看起來還有精神嘛。」

  

  淡淡的菸草味宣示著來人的身份,蘭卡佇立在門口,將菸嘴慢條斯理地移開唇畔,冰綠色的眼瞳瞥視了房內眾人一眼,隨即懶洋洋地勾揚起唇角。

  

  「既然這麼有精神的話,小白毛和萊姆綠除外,其他的小鬼就過來陪我和格拉賽亞喝酒吧。放心好了,可以盡情的喝個痛快哪。」

  

  當「喝酒」兩字一出,除了享有豁免權的亞亞和萊姆綠以外,其餘眾人皆是登時變了臉色,饒是素來面無表情的希克羅也不例外。

  

  普魯魯冒險團想起了那曾經發生的酒精地獄,以及蘭卡和格拉賽亞那用「變態」也不足以形容的駭人酒量。

  

  「別……別開玩笑了!妳根本是想殺了我們吧,蘭卡!」

  

  利耶不敢相信地哀叫出聲,他才剛結束回憶裡那可怕的場景,現在卻又得再親身體驗一回嗎?

  

  「用不著擔心,就算醉倒後也還有小白毛的醒酒藥在。」

  

  髮是火、眼是冰的女人直接對著自己的徒弟吐出煙,看著對方忍不住嗆咳的模樣,未持菸管的皎白手臂則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探往他的衣領處。

  

  利耶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的衣領就已經讓人一把抓攫住,並且連絲毫掙脫的機會也沒有。

  

  於是──

  

  利耶.金.阿利斯被蘭卡.拉克西絲潔奧卡捕獲,確定。

  

  「是男人就別囉哩囉嗦的,橘子眼睛的。」

  

  一手捉著利耶的衣領,細長的菸桿轉了個方向,用末端挑起他的下巴,冰綠色的眼瞳中佇著一抹似笑非笑,卻自有一股教人無法反駁的強勢魄力。

  

  普魯魯冒險團的年輕團長從來就不敢反駁。

  

  瞧見自家的團長先生落入最強對手手裡,就算再怎麼畏怕接下來的酒精地獄,普魯魯冒險團的其他成員也只好咬著牙,義無反顧地跟著往下跳。

  

  「法兒,妳覺得……我們明天能安然無事嗎?」

  

  「這,我真的不知道啊,哥哥。」

  

  「真神在上,拜託請不要讓我因此回歸到祢們的懷抱啊!」

  

  「亞亞也可以跟過去嗎?唔,我會乖乖的在旁邊看就好了。」

  

  坐在床上的萊姆綠看著吵吵嚷嚷的一群人,看著被圍繞在中心的褐髮青年,他回想起當時與蘭卡的一番對話──關於青年的名字意義。纖白剔透的指尖撫摸著冰球,他的眉眼忍不住沾染上笑意。

  

  相貌秀麗的綠髮少年微笑起來,眼裡是一片柔軟。

  

  「阿利斯的名字真的是取得非常貼切呢,畢竟他是連妳都覺得有趣的人呀,紗主丫頭……」

  

  利耶.金.阿利斯,在月光妖精的語言中,是擁有著其意義──

  

  美好的事物。

  

  「所以如此的受到眾人喜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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