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勒關在房間裡換衣服的同時。

 

房間外,旅館一樓的廳堂內,有個年紀比羅勒稍大上幾歲的少年正縮著肩膀,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地站在桌子旁,即使椅子就在身邊也不敢坐下。

 

丹哈特的眼睛甚至是努力盯著地面,眼神不敢隨意地亂飄,完全沒了先前他對著厄爾斥罵趕人的強盛氣勢。

 

如果要用貼切一點的句子來形容,或許可以說簡直就像是老鼠看到貓一樣。

 

當然坐在丹哈特眼前的並不是貓,而是旅館的主人,他的姐姐。

 

傅麗琪.李文。

 

同樣繼承李文家茶棕色頭髮和茶棕色眼眸的傅麗琪,由於身體天生病弱的關係,膚色是呈現一種不健康的白晰。纖細的雙肩令人難以想像,她如何會有辦法將兩個弟弟一手帶大,並且又撐著旅館不倒。

 

也只有丹哈特和海克,才能深切地明瞭這中間的辛苦。

 

傅麗琪沉默地看著在她眼前垂下頭的弟弟,她才準備要開口,喉嚨底處突然竄起的癢意讓她忍不住伸手摀著嘴,斷續地咳了好幾聲。

 

「大姐,妳還好吧?就叫妳不要隨便走出房間了……」一聽到咳嗽聲,丹哈特連忙抬起頭,他慌慌張張地抓起桌上的茶壺就先地替傅麗琪倒上一杯溫開水。

 

「我沒事,只是喉嚨……咳,忽然間癢了一點而已。」和兩個弟弟充滿活力的說話方式不一樣,傅麗琪的聲音聽起來也是顯得柔柔弱弱,她接過丹哈特小心翼翼端來的茶杯,淺嘗一口潤潤喉。

 

「丹哈特。」然後那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又說了,被點到名的少年在這一剎那繃直背脊,「你是怎麼了?」

 

丹哈特依舊是連大氣也不吭一聲,他知道傅麗琪柔軟的語調只是宣告暴風雨的開幕,這是他和海克多年來親身所習得的經驗。

 

傅麗琪的眼睫毛微微地垂掩著,她端起茶杯再喝一口水,一雙漂亮的茶棕色眼眸有一些被藏隱在底下,教人看不清李文家長女的真正表情。

 

丹哈特的背部繃得更緊,腦中的直覺告訴他要開始了。

 

傅麗琪輕輕的放下茶杯,明明是柔弱的嗓音,但吐出的句子確實是和柔弱搭不上絲毫關係。

 

「我不是告訴過你,做那些事情之前要看清楚你的目標對象到底是誰嗎?該潑的笨蛋傢伙你沒有潑到卻波及到無辜的孩子?怎麼,你是青春期到所以營養全給我跑去長個子不長腦子了是不是?」

 

果然開始了,傅麗琪.李文的訓斥時間。

 

「還有,誰教你對厄爾那麼客氣的?下次不准用掃把,直接去向村長借一下他們養的大黃和小黃聽到了沒有?」

 

丹哈特默默地點頭,不敢反駁說村長應該不可能借他們那兩隻狗,畢竟要咬的對象再怎麼樣也是領主的兒子。

 

雖然是個蠢兒子。好吧,雖然是個讓人覺得不耐煩,但也不是糟糕透頂的蠢兒子。

 

先不管那些無聊的行為,起碼光憑會喜歡上他家大姐這點來說,丹哈特真的就覺得厄爾.雷格斯實在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就在丹哈特以為傅麗琪的訓斥還會繼續下去的時候,幫忙送上乾衣服到房間裡去的海克興沖沖地跑了出來。

 

「傅麗琪姐姐,羅勒哥哥說他要留在我們旅館過夜!今天有客人了!」

 

「有客人?」

 

「有客人!」

 

一前一後的疑問句和驚嘆句,是丹哈特以及傅麗琪喊出來的。

 

傅麗琪難掩吃驚地張張嘴,她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喉嚨無預警竄上的癢意,又讓她摀著嘴,感到難受地不斷咳著。

 

就站在傅麗琪身邊的丹哈特急忙地拍撫她的背,不過不能否認他的內心是有因為訓斥中斷而頓時鬆了口氣。他最怕傅麗琪用那種柔柔弱弱的語氣,對著他進行可以足足超過一小時以上的說教。

 

在傅麗琪的身體狀況好的時候,還曾有過兩小時的記錄,那時可是苦了丹哈特和海克兩人。

 

「海克,你說真的嗎?你說那個奇怪打扮的小鬼……痛!」丹哈特按著自己被打的後腦勺,傅麗琪的手勁看似不大,卻疼得讓人差點飆出眼淚。眼角瞄見傅麗琪投來不悅的目光,丹哈特這次學乖地改了口,「你說那位……小弟,要在我們這住下來?」

 

「是啊,羅勒哥哥答應要在我們這多待一陣子呢!」海克抱著從方裡拿出來的溼衣服,臉不紅氣不喘地將羅勒之前說的話做了些許的扭曲。

 

於是「不會那麼快就走」,立刻就變成「要留在我們旅館裡過夜」。

 

「丹哈特……」傅麗琪從咳嗽聲中擠出細小的音節,白晰的手指擦去生理性的淚液,泛上朦朧的茶棕色美眸望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很簡單──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丹哈特和海克的眼中,散發出讓第三者見了也忍不住想退後三步的熾烈光芒。

 

最近李文家的旅館因為「鬧鬼傳聞」的關係,上門的人數驟然大減。尤其到了最近的這一段時日,幾乎只有個位數。好不容易有了一位客人,而且還可能待上不短的時間,說什麼也絕不能放過。

 

「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吧,大姐。」

 

「我也會努力幫忙的,傅麗琪姐姐。」

 

「那就交給你們,咳咳……知道該怎麼做嗎?」

 

「知道!我已經先將羅勒哥哥的行李送到空房間裡面了,而且他脫下來的衣服也在我們這邊唷。」

 

「那我就來煮一頓大餐吧,大姐。只要讓他把東西吃下肚的話,再怎樣他都得付出錢來了。」

 

兩兄弟熱烈的你一言我一語,傅麗琪則是微笑地點點頭,三姐弟誰也沒注意到他們的發言似乎有偏於危險的傾向。

 

當然,也沒有人察覺到雙手上抱著溼內褲和溼褲子的矮小身影,正滿臉黑線地站在轉角的後方。那條綁在頭上的深色頭巾雖然有經過擰乾的手續,還是帶著溼氣,繼續固執地停留在原來待的位置。

 

羅勒可沒想過他一出房間門,便會聽見這番話。他剛還在想他的掃把和流浪天涯小包包,是被放到哪裡去了,不過他確實是明白這間旅館有多缺客人。

 

「喵的,我這是進了黑店嗎?」羅勒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嘟嚷,但他的眉眼非但沒有半絲不悅,反而還有一種奇妙的興致盎然。

 

衣服堆下的一隻手臂抽了出來,彷彿無意義揮舞似地在半空中虛抓一把。

 

羅勒瞇著眼睛笑,那模樣既狡猾又天真,握住的五指輕輕磨挲。宛如細沙的黑色粒子隨著磨挲的動作,一點一滴地從他的掌心間滑下。

 

「不過,也還挺有趣的嘛。」

 

光滑的手臂皮膚在眨眼間浮現詭譎的墨黑圖紋,簡直就像是在回應羅勒的話。

 

為了怕李文家三姐弟發覺自己已經聽見他們間的對話,站在轉角後的羅勒還特地又繞回原路去,在剛剛所使用的空房間裡多消磨一下子的時間。

 

從外觀來看,這間旅館似乎是擁有不短的歷史時間,如果以直白一點的說法來翻譯就是──還挺破舊的。

 

不過,不管是屋內還是羅勒現在待著的房間內,任何看得到的角度都顯示出了打掃者的盡心盡力。乾淨的空間、乾淨的地板、乾淨的擺設,包括床舖上的棉被枕頭,也都朝著羅勒展露出引誘的姿態。

 

「可惡,不要以為你們看起來很好睡,我就會乖乖躺上去了……」羅勒用手指戳戳被陽光照得白胖溫暖的枕頭,咕噥著讓人聽到只會被笑孩子氣的話。

 

不過對於夜晚有大半時間都拿去捉鬼的捉鬼師來說,整組床具的吸引力確實是很大。

 

然而就在下一秒,屬於孩童的稚氣姿態倏地收斂起來,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地吊高。羅勒收回戳著枕頭的手指,改雙手抱在胸前,銳利的眼神直視最靠近門口方向的牆壁角落。

 

照不到陽光的角落陰陰暗暗,像是終年有黑影蹲踞在那不肯離去,時間久了,彷彿還會產生膨脹似的錯覺。

 

「一隻、兩隻、三隻……」環在胸前的手臂又被鬆放開,羅勒的聲音乍聽下就像是在哼歌一樣的輕快。

 

隨著那輕飄飄的聲音滲至空氣之中的同時,牆角處的黑影真的出現了膨脹,體積由小漸漸變大,成為被陽光照耀的這間房間內唯一的異質存在。

 

懸掛在床緣的兩條腿很快躍至地面,鞋底在地板上踩出響亮的足音,明亮的光線將男孩的側臉染上一片黃暈色。

 

羅勒伸了伸懶腰,兩隻手臂彷彿想要一併伸展筋骨地拉開。

 

「真是的,這是在搞什麼啊?為什麼光一個房間就能出現數量快超過我五根手指頭的雜鬼?這種事做多也是會累的耶。」

 

奇異的深闃圖紋就像植物枝蔓地從指尖遊走到手臂。

 

「喂喂,誰教你出來的?要出來的時候不出來,這時候出來是要幹嘛?虧你還是我的使役,要出來也挑好一點的時間行嗎?」

 

令人難以辨認究竟是字亦或是圖的黑色線條,在剎那間硬生生地停在手肘以下的位置。

 

「下去下去,當我是給牽牛花爬的竹架子嗎?」琥珀色澤的眼眸撇了彷彿是在猶豫該不該繼續向上攀爬,還是要聽話地縮回去的深闃圖紋。

 

暗色調的線紋迅速地加深顏色再轉淡,接著再回覆到一開始的濃度。

 

就好像是,真的在回應羅勒的話。

 

羅勒一面走,一面敷衍地扔出句子。

 

「現在還沒辦法說話的使役就別端出架子管東管西啦,笨、蛋。」孩童的抱怨隨同著前進的足音,接二連三地融入單調的空間內,敲出一圈一圈並不會有其他「人」能夠回應的漣漪,「明明都已經餵你這麼多了……真是受不了,你到底要吃多少才可以再聚成人形啊?」

 

圖紋的深淺再一次地出現轉換。

 

「啥?你說我在轉移話題?我靠!轉移話題的明明是你這傢伙……」話聲稍歇,羅勒蹲下身看著就在自己腳尖前的詭譎黑影,數了數目標物的數量。很好,確實是一二三,總共有三隻。

 

男孩接下來的動作和拔除雜草沒什麼兩樣,一隻手各拔起一個。不算大的掌心緊緊捏著像是迷你版扭曲人形的黑色物體,然後一腳踩上第三隻,最後雙手和左腳同時一使上力。

 

啪!

 

羅勒滿意地瞧著空盪盪的掌心還有空盪盪的腳底下,黑影連點渣滓都沒有留下,不該存在於這間房間的異質黑暗,是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隔著閉掩的門板,已經可以隱隱約約地嗅到食物的味道。

 

羅勒的肚子同時響起咕嚕咕嚕的叫聲。

 

綁著頭巾的男孩摸了摸傳來饑餓感的身體部分,卻在瞥見不肯褪去的圖紋時,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喂喂喂,你到底要不要縮回去?你不覺得你真的是越來越囉嗦了嗎?根本就像是一個老媽子在碎碎念嘛。」

 

原本有些許下移傾向的黑紋頓住動作,像是植物枝蔓的細長形狀,瞬間收攏成一大塊的黑印子。遠遠看的話,就像有人惡作劇在羅勒的手臂上潑了污漬。

 

還沒等到羅勒發作之前,那塊黑印子又迅速地擴散開來,轉眼便形成五個大字。

 

粉紅色小雞

 

羅勒當場就聽見了名為理智的神經斷裂的聲音。

 

「混帳傢伙!我絕對要宰了……!」才爆出一半的咒罵猛然噎在嘴裡,有著琥珀色雙瞳和粉紅色頭髮(雖然現在被藏住看不見)的男孩,露出活像是哽到的怪異表情。

 

因為不知何時被打開的房門外,有人露出了比他更怪異的表情。

 

海克上上下下地掃視羅勒一眼,再望向對方什麼異樣也沒有的手臂,很快就收起「傅麗琪姐姐,這裡真的有怪葛格」的驚嚇眼神,改端上一張笑臉。

 

「羅勒哥哥,一起和我們吃飯吧,哥哥他煮了很多東西唷!」

 

「那個……啊,喔。」

 

羅勒發出有些不知所云的單聲音節,他目送著海克裝做無事離去,卻在走了三五步之後,又忍不住偷偷回頭窺視的身影,心裡只想找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

 

怪不得人家會用那種「傅麗琪姐姐,這裡真的有怪葛格」的眼神看著他。要是讓他瞧見有人會對著自己的手臂說話,那他一定覺得這個人根本是瘋子。

 

羅勒雙手掩住臉,暴露在短袖外的皮膚是乾乾淨淨,漆黑的圖紋彷彿是知道要躲避風頭,這下是藏得連丁點痕跡也看不到。

 

雪特,真是蠢斃了。最蠢的是他竟然還說要宰掉那傢伙……

 

嗚!最好他有辦法剁掉自己的手臂啦!

 

 

吃飯時要保持安靜。

 

這是傅麗琪灌自小就輸給丹哈特和海克的觀念,而自從雙親過世便由傅麗琪一手帶大的兩兄弟,一直以來都是乖乖地遵照著姐姐的話在做。

 

不過與其說他們認為大姐說的就是一切,倒不如說他們清楚地知道,膽敢違背傅麗琪的命令的人,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年紀小點的時候,是直接被傅麗琪抓起來壓在膝上打屁股;等到年紀再拉大了一些,抓不起來的時候,傅麗琪乾脆揮揮手,用著柔柔弱弱的語調要弟弟直接到太陽底下跪榴槤皮一下午。

 

只要一想起傅麗琪的處罰手段,無論是丹哈特還是海克,都要忍不住畏縮地打個顫。

 

因此就算瞧見綁著頭巾的男孩是一臉憋著話想說,但又礙於餐桌上的安靜氣氛不得不吞下肚的鬱悶模樣,李文家的兩兄弟還是不敢開口搭上一句話。

 

餐桌上是安安靜靜的,偶爾會傳來碗筷碰撞的幾聲音響,除此之外就是眾人進食的聲音。

 

羅勒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這種靜默到家的氣氛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連他捉鬼跑到墓園埋伏,都還比這時候要來得熱鬧多了。最起碼還會有幽靈咆哮、哭喊、尖叫,或者是陰森森的白骨喀啦喀啦互相毆擊的聲音。

 

你看,這不是多熱鬧嗎?

 

好幾次羅勒想要開口,但是一接觸到傅麗琪柔柔的微笑時,跑到嘴邊的話不知道怎麼地,下意識又全縮了回去。總覺得要是沒經過對面年輕女性的應允就說話,好像會有,不太妙的下場的樣子。

 

呸呸呸,他是誰?他可是堂堂的捉鬼師兼備受矚目的新人前十名耶!再怎樣可怕的的幽靈厲鬼都看過了,哪可能會把眼前笑盈盈注視著自己的大姐姐放在……

 

嗚咿!為什麼還是覺得好可怕!

 

羅勒像是要掩飾什麼地迅速低下頭,他扒了一大口飯,腮幫子被塞得鼓鼓的,一雙眼睛東飄飄西瞄瞄,就是不敢再對上正前方。

 

「羅勒。」柔柔弱弱的女性嗓音忽然響起,羅勒在沒有好心理準備之下差點掉了筷子,「吃飯的時候不要將手肘放在桌子上。」

 

本來撐在桌面的兩隻手肘立刻收了下去。

 

「也不要彎腰駝背。」

 

還有點彎曲的背脊馬上挺直。

 

丹哈特裝做沒看見羅勒苦哈哈又不敢不照做的神情,默默吃著自己煮出來的飯菜,一邊的海克卻是不客氣地竊竊發笑。

 

茶棕色的美眸頓時向著自己的幼弟掃視過去,嘴角仍然是柔柔的微笑。

 

海克反射性閉上嘴,他想起這幾天旅館的廚房內,雖然沒有出現過榴槤的蹤影,不過丹哈特在昨天似乎有買了鳳梨回來。

 

幸好傅麗琪並沒對海克說出「待會就去前院跪鳳梨皮」這樣的話,她只是輕蹙起眉頭,視線落回努力表現乖巧模樣的羅勒身上。那一條把所有的頭髮全藏在底下的深色頭巾,不管如何看顯然都還是半溼的。

 

受到傅麗琪目光的影響,丹哈特和海克的落焦處,也不由自主地從自己的飯碗內,改轉向了還不曾看過羅勒拿下的頭巾。

 

丹哈特狐疑地打量著,不明白一條頭巾為什麼會受到傅麗琪的青睞。那看起來不過就是一條很普通的、咖啡色的,半溼的頭巾。

 

等一下,半溼?

 

丹哈特的眼睛倏地瞇細,但他還是記得先將碗內的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裡,快速地咀嚼,再快速地吞下,最後他放下碗,整個眉頭同時也跟著皺得緊緊。

 

「羅勒,你竟然沒把溼掉的頭巾換下來?」

 

「啊?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眼看除了傅麗琪之外終於有第二人說話,羅勒像是打破那份限制地,說出他在餐桌上的第一句話。

 

傅麗琪這次難得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她靜靜地吃著飯,偶爾會停下動作掩起嘴發出幾聲咳嗽,見到這情形的海克連忙衝去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

 

丹哈特仗著自己的身高比羅勒還高,特意用著俯視的眼神瞪視一臉「沒什麼大不了、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男孩。

 

「不要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喂喂,你知道這樣多容易感冒嗎?」

 

「才不會咧!」

 

羅勒吐吐舌,筷子俐落地就往鎖定好的炸肉餅伸去,這是他最喜歡的食物。

 

只要是肉你都喜歡吧

 

在誰也不曾察覺的情況下,黑色的圖紋從羅勒的手腕內側浮現,眨眼就組成一排只有從羅勒的角度才看得見的文字。

 

羅勒的嘴角有著一秒的抽搐。

 

「我是生長期,我不吃肉吃什麼啊混帳。」幾近無聲的句子隨著嘴唇不明顯的掀動吐出。羅勒發誓,要不是看在那是自己的手腕,否則說什麼也要剁了它!

 

丹哈特沒看見羅勒手腕內側的黑字,當然也沒聽見那等同無聲的抱怨語句。他繼續拿著不滿的目光瞪著只顧夾炸肉餅到碗裡,卻連注意力也懶得分給他的欠揍小孩。

 

「什麼叫才不會?我告訴你,太小看感冒你可是會後悔的。真是的……沒事頂著一條溼答答的頭巾在頭上很有趣嗎?拿下來,拿下來。」

 

動口同時也動手是丹哈特向來的習慣。

 

而忙著夾第二塊、第三塊肉餅的羅勒,一時間根本挪不出空閒的手來反抗。

 

還帶有水氣的深色頭巾頓時是迅速遭人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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