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INT-天聖

雖然身為妖怪，但如果沒遇上什麼特別的大事，牛頭丸的日常生活其實也是相當平凡的。

白日，先給來叫醒自己的馬頭丸一拳或一腳，然後再繼續的睡回籠覺。直到第二輪的干擾攻擊再次襲來，牛頭丸這才不甘不願地睜開眼睛，打著呵欠去刷牙洗臉。

雖然早上格外難叫，起床氣也不是普通的重，不過只要洗漱完畢後，完全清醒過來的牛頭丸就會相當認真的進行每日不可缺少的刀術訓練。

這一切，都是為了要讓身為武鬥派的牛鬼組的自己，更加的名副其實。順便也可以證明，他們牛鬼組的成員和總部那些軟趴趴的妖怪，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項習慣，就算是牛頭丸隨著他們的首領．牛鬼，一塊搬進奴良組總部後，也不曾改變過。

刀術訓練幾乎佔去了牛頭丸大半天的時間，他不止要做訓練，還要忙著訓斥揮沒幾下刀，就跑去找其餘的小妖怪在庭院裡玩起來的馬頭丸。

「馬頭丸，你這樣還算是牛鬼組的一員嗎？我們武鬥派的名號都要被你丟光了！」光著膀子，牛頭丸抹去淋漓的汗水，不悅地朝著玩得不亦樂乎的同伴罵道。

「咦？可是我有練啊！」暫時停下和納豆小僧的追逐遊戲，馬頭丸嘟起嘴巴，甩晃著自己寬大的衣袖，「是牛頭丸你太嚴格了啦！」

面對馬頭丸嘻嘻哈哈的態度，牛頭丸只覺額角有青筋爆出。

「隨便你啦！你最好就小心一點，不要再闖進女生澡堂，被那隻兇巴巴的鴉天狗吊起來抽著打！」深吸一口氣，綁著髮髻的少年不再搭理面色瞬間發白的同伴，手中握著的刀又重重地朝半空揮下。

「唔啊……」馬頭丸害怕地發出呻吟，他慌慌張張地問著陪他一起玩的納豆小僧，「喂喂，三羽鴉今天有在組裡嗎？尤其是那隻戴眼鏡又超級兇巴巴的鴉天狗，有在嗎？有在嗎？」

不能怪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樂觀過頭的馬頭丸，會流露出畏縮的神色。自從在捩眼山被笹美當做偷窺女生澡堂的色狼，吊起來用鞭子抽著打後，馬頭丸的心中就對笹美留下了陰影。

更不用提他前些日子，又不小心誤闖奴良若菜正在洗澡的澡堂。雖然那名人類女子只是笑笑地將自己當成是小孩在鬧著玩，但奴良組本部的全體女性妖怪，那個臉色之冷酷……身為三羽鴉之一的笹美，則是毫不留情地再次祭出長鞭。

更不用說聽聞此事趕來現場的牛鬼大人……馬頭丸覺得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簡直比雪女的冰還冷。

「嗚！好可怕……」馬頭丸瑟縮一下肩膀，當時的回憶已經成為他的心理創傷。

「三羽鴉嗎？他們今天也是到浮世繪町的各地去巡視，大概晚餐時間才會回來吧。」

「哦哦？真的嗎？」一聽見納豆小僧這麼說，馬頭丸的心情立刻好轉起來。他咧出大大的笑容，沒一會的工夫就又將三羽鴉的事拋在腦後，「喂，我們再來玩吧！這次換你當鬼！」

望見戴著動物頭骨的同伴，又嘻嘻哈哈地在庭院裡跑了起來，牛頭丸哼了一聲，罵了一聲笨蛋，便將刀收回刀鞘裡，沒有對手的訓練做久了，也會令人感到乏味。

牛頭丸走到簷廊邊，抓起放在上面的礦泉水，仰頭灌下。正在大口喝水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男孩的聲音。

「我回來了，今天真的是有夠熱啊！」

牛頭丸放下保特瓶，回頭一看，果然是奴良組的小頭領，那個熱衷於人類學校生活的奴良陸雄回來了。

「少爺，我立刻去幫你準備飲料！放心好了，冰麗我一定會幫你加非常多的冰塊！」同樣穿著學生制服，膚色如雪般白皙的少女馬上一拍胸口，隨即三步併作兩步地奔入了屋子裡。

「等一下！冰麗，拜託妳不要再把整個杯子都結凍了啊！」陸雄阻止不及，只能在後頭大聲喊。

瞧見陸雄此時落了單，牛頭丸抹去嘴角沾到的水漬，他揚起好勝的笑，朝著對方走過去。

「啊，牛頭丸！你是在做訓練嗎？」發現光著膀子的少年走近，陸雄露出笑容，卻沒想到在下一秒，對方會將掛在腰間的其中一把配刀扔給自己，「哇！哇！牛頭丸你這是……」

陸雄有些手忙腳亂地伸出手，總算沒讓刀掉到地上。

「陪我對練一場吧，小子。」牛頭丸伸指比向後方的空地。

雖然對這外表無害的小鬼沒什麼好感，不過牛頭丸還記得對方當時在捩眼山將自己打敗的高超技術。

「什……不行啦！」一聽見牛頭丸的要求，陸雄就像是慌了手腳，他連忙地搖搖手，「我對刀術根本就……你還是找馬頭丸陪你吧。」

「啊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牛頭丸頓時感到心火上升，他一把抓住了陸雄的衣領，雙眼惡狠狠地瞪視著，「你是在嘲笑我的技術太爛嗎？」

「不是啦，我絕對沒這個意思！」沒想到自己的話遭到曲解，陸雄看起來有些著急。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牛頭丸不滿地逼近。

「我是說……」

「牛頭丸，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陸雄說出解釋的話語之前，一道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

沒料到會出現第三者，站在簷廊下的兩人都是一怔，他們反射性地轉過頭，看見牛鬼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俯望著。

「牛鬼大人……」牛頭丸剛喊了自己的首領一聲，猛然間他就感受到一陣寒意從腳底湧上，直衝頭頂。

牛鬼雖然沒有顯露什麼表情，但一雙漆黑的眼睛確實是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牛頭丸幾乎快抵抗不住那份魄力，他咕嚕地吞嚥一聲，緊接著他注意到男人的視線是落至自己的手上。

而自己的手，還抓著奴良陸雄的衣領不放。

彷彿是瞬間想通什麼，牛頭丸飛快地縮回自己的手。

──壓迫感解除了。

「牛鬼你別誤會，牛頭丸什麼事也沒做，他只是在跟我鬧著玩啦。」陸雄似乎是怕牛鬼怪罪部下，連忙端起笑臉，打著圓場，「對了，牛鬼，你待會有空嗎？可以教我歷史嗎？上次你教過我之後，我的成績又進步了耶。」

「那是少爺你相當努力的緣故。」牛鬼冷峻的臉部線條緩和下來，「不過，還是榮幸之至。」

「太好了，果然歷史這種東西，問牛鬼你是對的，不愧是見多識廣的妖怪！」陸雄開心地笑瞇起眼睛，接著他脫下鞋，直接踩上了簷廊，拎著鞋子，和牛鬼一塊並肩地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從牛頭丸所站的位置，可以望見奴良組的小頭領仰著臉，高興地和身旁的牛鬼說著話。而牛鬼的唇邊，是掩飾不住的溫柔笑意。

兩人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轉角後。

「牛頭丸、牛頭丸，你剛剛嚇死我了！」馬頭丸從旁跑了過來。從他的話來看，不難判斷出他有將方才的一幕收納進眼裡，「你的口氣未免也太衝動了，再怎麼說那小鬼都是……」

「吵死人了！」牛頭丸回頭怒瞪同伴一眼。

「幹嘛那麼兇……」馬頭丸摀著胸口，卻也沒有真正的被嚇到，他早就習慣牛頭丸這種像是要找人吵架的口氣，「不過真奇怪，牛鬼大人的感情和陸雄那小鬼怎麼變得這麼好了……」

「是啊，再好下去的話，牛鬼組跟奴良組都可以準備聯姻了！」牛頭丸沒好氣地說道，不再理會馬頭丸，他轉頭就走。

「聯姻？誰跟誰？喂，牛頭丸，你說清楚一點嘛！牛頭丸！」

馬頭丸抓著袖子，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