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來的疼痛讓丹哈特.李文睜開了眼睛。

 

擁有茶棕色頭髮和茶棕色眼睛的少年,一開始還弄不清楚現下的狀況究竟為何,他一邊皺著眉,感受著後腦、背部還有臀部傳來的疼痛訊號,一邊茫然地撐起半個身子,環視周遭的景物。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擺設……從窗外射進的微白光亮,顯示如今已是白日時分。

 

唯一令丹哈特覺得不陌生的,就是用過份豪邁的睡姿霸佔整張雙人床,正呼呼大睡的粉紅頭髮男孩。

 

──羅勒.拉芙.拉芙,正職是專門捕捉幽靈的捉鬼師,副業則是李文旅館的小雜工。

 

一瞧見羅勒那張無比幸福只差沒睡到流口水的睡臉,丹哈特頓時是什麼事情都想起來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間小小的旅館。而接下來欲前往的目的地,並不是回到布魯明克村,而是要趕至捉鬼師協會。

 

前幾日在處理完塔瑪的鏡中幽靈事件後,按照預定的計畫,羅勒、丹哈特加上費堯,他們三人原本是要返回布魯明克村沒錯,卻沒料到在中途出了一點意外。

丹哈特的右眼無故地傳來刺痛。

 

那隻眼睛在塔瑪城的時候,曾經讓名為「紫鏡」的幽靈的結晶碎片扎了進去。

 

不管是羅勒或是費堯,這兩名捉鬼師都是第一次遇上幽靈的結晶碎片沒入了人體裡面。誰也不知道這是否會對人類帶來不好的影響,甚至是更為嚴重的後遺症。

 

眼見丹哈特的右眼不時會傳來刺痛,在擔憂之下,羅勒立刻當機立斷,決定先直接帶著丹哈特前往捉鬼師協會,尋求四守們的幫助。

 

如果是鬼協中身分地位最高的四位長老們,一定有辦法知道什麼的。

 

從塔瑪城到捉鬼師協會,必須要花上好幾日的路程。目前羅勒等人才走完了近三分之二而已,尚有三分之一的路要趕。

 

這些日子以來,由於怕丹哈特的身體又出現什麼異狀,所以羅勒和費堯都盡量挑選城鎮的旅館投宿,減露宿在野外的次數。

 

這也是丹哈特人此刻為何會在旅館房間的原因。

 

至於丹哈特為什麼會狼狽的躺在地板上?

 

「羅勒這個混帳小子……」李文家的長子恨恨地發出呻吟,他瞪著在床舖上躺成大字形的男孩。按照以往經驗判斷,絕對是男孩那已經稱得上危險的睡姿,將身為枕邊人的他給一腳踢下地。

 

明明個子看起來就小小的,誰想得到力量居然會這麼大?

 

既然都被羅勒踢下床,丹哈特也放棄再回去睡上一次回籠覺,免得到時候又天外飛來偷襲的一腳。

 

「下次,下次絕對要把這小子連棉被捆起來才行!」丹哈特摀著發疼的屁股爬了起來,有些後悔自己昨晚怎麼沒這麼做,不然跑去和費堯擠同一間房也好,省得受苦受難。

 

突然間,窗外傳來的淅瀝聲音吸引了丹哈特的注意力。

 

擁有茶棕色頭髮和茶棕色眼睛的少年,下意識地往窗戶望去,原來是下雨了。

 

雨勢不大,但落在屋簷上發出清晰又規律的聲音。

 

丹哈特往窗戶的位置走去,他打開玻璃窗,稍稍地探頭一看。映入眼中的是早已被雨水打溼為深灰色的路面,頭頂則是灰濛濛的天空雲層堆積著。

 

這麼說起來,昨晚睡覺時一直覺得有聲音……是下雨吧?丹哈特若有所思地望著被雨水朦朧的街景,驀地,他的右眼無預警湧上尖細的疼痛。

 

那感覺就像是眼球表面被銳物扎了一下,疼得丹哈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他緊緊閉起右眼,用手摀著,眉毛糾結成一團。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丹哈特咬牙忍耐,他知道依照前幾次的經驗,這份疼痛很快就會過去。

 

果然大約是一兩分鐘的時間,那份尖細的疼痛就緩和下來了,眼睛周圍只剩下酸麻的感覺。

 

丹哈特鬆口氣,正打算放下手,重新睜開眼,他的右眼視野卻在瞬間晃過什麼。

 

李文家的長子一怔,這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才對。他的右眼閉著,還用掌心摀著,不管怎麼說都只能看見黑暗而已。

 

可是剛剛的色彩卻又異於漆黑……丹哈特沒有馬上睜開右眼,他試著再感受一次,然而包圍右眼的確實是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

 

是錯覺嗎?丹哈特狐疑地想,最後也只能推測或許是這陣子身心都比較緊繃的關係,才會造成這種錯覺的出現。

 

沒有深思太多,注意到屋外的雨勢加大,丹哈特趕緊把窗戶關上,免得雨水潑灑進來,又或者灌入屋內的風冷著了還在熟睡的羅勒。

 

雖然外表看起來固執,眼神表情都給人尖銳的感覺,但是丹哈特.李文這個人,本質上是相當照顧人的。

 

關好了窗戶,心裡思索著要不要叫羅勒起床,卻沒想到視線一調到床邊,映入丹哈特眼中的赫然是之前不曾存在的第三人。

 

饒是丹哈特的膽子再大,幽靈也見過不少了,忽然望見房間裡憑空多出一個人,還是差點尖叫出聲。

 

是的,差點。

 

丹哈特睜大眼,慢慢地嚥下梗在喉頭的聲音,看著站在床邊低頭俯望羅勒睡相的男人。

 

漆黑如河流的長髮,不帶一絲血色的蒼白皮膚,一雙宛如獸類的狹長金瞳。這三種極為顯著的特徵組合起來,恰恰就是阿薩伊.尤利西爾.夏拉奇.烏勒斯,羅勒.拉芙.拉芙的使役。

 

丹哈特鬆了一口氣,只是心底也不禁納悶著,阿薩伊怎麼會忽然的離開羅勒體內?

 

雖然丹哈特沒將疑問問出口──大部分的時間,阿薩伊只會無視宿主以外的存在,所以問了多是白問──在替羅勒拉好棉被後,阿薩伊彷彿是聽見了丹哈特的內心疑問,他轉過頭,一雙金色的眸子一如往常冷淡又傲慢地瞥視著對方。

 

「我只是確認一下我的笨蛋宿主有沒有亂踢棉被。」阿薩伊的聲音依舊是冷漠的、高傲的。

 

丹哈特不覺意外地點點頭,即使在面對他人時總是不將他人放在眼裡,但是只要碰上羅勒,這名黑髮使役就會顯露出和外表極為不搭的老媽子性格。

 

就某方面來說,阿薩伊也真是辛苦了哪。丹哈特在心中默默想著,要照顧囂張又臭屁的羅勒,可不是一件簡單的差事。

 

原本丹哈特以為彼此間的對話就會到此宣告終結,可誰想得到就在下一瞬間,屬於阿薩伊的低啞嗓音再一次地迴盪於房間內,襯著雨聲,顯得有種不真實感。

 

丹哈特吃驚地抬起頭,他幾乎也要以為自己連幻聽都產生了,他居然聽見那名黑髮金眸的男人喊了自己的全名。

 

「丹哈特.李文,把你那副天要下紅雨的愚蠢表情收起來。」阿薩伊像是要證明對方並沒有聽錯,他用著刻薄的語氣再說一次。

 

丹哈特終於確定自己沒有連幻覺都產生,他連忙把震驚的表情收起,小心翼翼地瞅著阿薩伊。

 

「羅勒很喜歡你,人類小鬼,他把你們三姐弟都當成重要的人。」阿薩伊淡淡說道,聲調沒有特別的起伏,「所以,不要將『隱瞞』當成是『減少他人的麻煩』,那只不過是蠢到不能再蠢的想法。」

 

阿薩伊似乎只是打算說這段話而已,話聲剛落,他的身影亦隨之崩解成黑色霧氣,迅雷不及掩耳地竄進了羅勒伸出棉被外的手臂裡,然後隱沒至皮膚底下。

 

房間裡僅剩下站立著的少年,和猶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孩,黑髮男人的存在彷彿是剎那間的錯覺。

 

丹哈特.李文怔怔地站在原地,阿薩伊的話語對他而言宛若是當頭棒喝。他的確是想掩飾右眼又發疼的事,他不想再讓羅勒和費堯為他擔心。

 

可是,什麼都不說出來……就真的是一種好意嗎?

 

丹哈特倏然想起幼年時發生過的事。他們的父母剛去世不久,身為長姐的傅麗琪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她不但要照顧他和海克兩人,還要想辦法將旅館繼續經營下去。

 

當時為了怕再增加傅麗琪的負擔,他染上感冒卻不敢開口,只是一昧的死撐著,認定過幾天就會自動痊癒,卻沒想到病情越漸加重,演變成高燒不退。

 

最後得知緣由的傅麗琪大感震怒,在他病好的隔一天,直接命令他罰跪反省,並且嚴厲的訓斥他絕對不能再蓄意隱瞞。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丹哈特。可是你這樣子瞞著我,萬一你真的出了什麼事……不是要讓我更加懊悔難過嗎?』記憶中,傅麗琪的神情嚴厲,然而一雙茶棕色的美眸則隱泛淚水。

 

想起這段往事,丹哈特一屁股坐進了椅子裡。他垮了肩膀,伸手摀住自己的半邊臉,吐出一口沉淤在心底的氣。他不想要看見他的朋友也露出那樣的表情,那會比右眼犯疼時還要來得更加疼痛。

 

「果然還是老實說出來比較好……」丹哈特喃喃的說,這個念頭剛一成形,他的內心似乎也變得輕鬆一點。

 

不過就在下一秒,丹哈特猛然地又抬起頭,站了起來。他的雙眼盯著閉闔的房間門,門外好像有什麼聲音。

 

沒有遲疑太久,丹哈特邁開步伐,打算打開門觀看外邊究竟是發生何種動靜。

 

 

 

當丹哈特一打開門,隔壁房間的門板也被人自內打開了。

 

一名灰髮灰瞳的男人走了出來,英俊卻陰沉的臉上,眉宇間緊緊地擰出一個結,彷彿是房間外的聲響令他心生不悅。不過只要熟識這名男人的人就會知曉,他只是表情陰沉習慣罷了。

 

注意到和自己同時走出房外的丹哈特,費堯先是一愣,隨即下意識地脫口問道:

 

「丹哈特,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不多睡一點嗎?等等,該不會是你的眼睛又在痛?」猛然闖入腦海的猜測,令費堯的表情一變。他難掩緊張,雙手抓住丹哈特的頭部,直直地望著對方的右眼。

 

「不是,我是因為……」丹哈特反射性就想反駁,但隨即想起自己已經決定不要再特意隱瞞,他苦笑著撥開灰髮男人的手,「嘿,費堯,你先冷靜一下。你這樣越來越像阿薩伊在對羅勒嘮叨的樣子了。」

 

「誰會跟那小鬼的使役一樣?」一聽到羅勒的名字,費堯頓時嫌惡地皺起眉。他又盯著丹哈特的臉好一會,確認那隻茶棕色的眼睛完全沒有異狀後,這才暫時安心地鬆開手。

 

費堯一直很在意丹哈特的情況。對他而言,當初前往塔瑪城的邀約是他提的,倘若不是他邀請丹哈特前往塔瑪城,也就不會有之後的事發生了。

 

每當費堯回想起來,心底總有種無法言喻的懊惱。

 

丹哈特不是什麼遲鈍的性子,他一眼就看出面前捉鬼師的自責。

 

擁有茶棕色頭髮和茶棕色眼睛的少年嘆口氣,他微墊腳尖,像對待自己弟弟般地摸摸男人的頭。

 

「這跟你沒有關係,費堯,你別想太多了。」丹哈特說道:「唔,聽說只有年紀大的人才會東想西想。」

 

「混帳!誰年紀大了啊!」今年二十五歲,對年齡其實相當敏感的費堯.卡斯特果然立即惱怒地沉下臉,同時也被成功地轉移注意力。

 

「所以我又沒說是你嘛,我知道你全身上下都青春得不得了。」丹哈特拍拍男人的肩膀,眼睛則是往樓梯口的方向望去,從下方似乎真的隱隱有聲音傳來。

 

「為什麼我覺得你根本是在敷衍我……嗯?」費堯中斷質問,他眼一瞇,灰瞳銳利地掃向樓梯口。

 

真的有騷動傳來。聽起來,是旅館老闆娘和另一名男性在爭執著什麼。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我就說了……」

 

「拜託妳……請讓我……」

 

丹哈特和費堯飛快地對望一眼,他們交換眼神,然後就像達成共識,一前一後地走下樓梯。

 

隨著越接近一樓,爭執的聲音也變得更為明顯。

 

還沒完全的走下一樓,站在樓梯上,丹哈特和費堯就看見旅館老闆娘插腰地站在門口,彷彿在攔阻門外的黑髮男子。

 

或者更正確一點的說,那是一名黑髮青年。

 

青年的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溼了,長長的頭髮綁束成馬尾,貼黏在背後。臉上的眼鏡也沾著水珠,褲管和鞋面還帶有泥濘,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但即使如此,也掩飾不了他一臉的焦灼表情。

 

「他一定是在這的,情報不可能有錯。」青年的語調已經接近哀求了,一心想改變老闆娘心意的他沒注意到,裡邊的樓梯上正有人走下來,「拜託妳了,無論如何都讓我去找找看……」

 

「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就跟你說沒有了,我們沒那樣的客人!」老闆娘不悅地拉高嗓門,堅持不肯退讓,「誰知道你存什麼心?萬一你趁機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到時候我找誰賠去啊?」

 

雖然說還不知道前因後果,不過光憑這些片段,丹哈特他們大致也可以猜得出來眼下是發生什麼事了。

 

很明顯的,那名淋得像落湯雞的黑髮青年,是想進來旅館找人。可是老闆娘堅持他們這裡沒這個人,說什麼也不願放行。

 

「話又說回來……」照理說這不關他們的事,但丹哈特就是沒辦法掉頭上樓。他盯著疲憊和焦急交織在臉上,卻依然固執得不肯放棄的青年,「那個人……我好像在哪裡看過?」

 

丹哈特不是很確定,只是心裡頭有著一絲疑惑感浮上。

 

「看過?有嗎?」費堯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他皺著眉頭,掃了門口處陷入僵持的兩人一眼,沒興趣再多淌渾水,捉鬼師是管鬼不管人。他催促著丹哈特回房,然後可以叫醒睡到猶不知要起床的羅勒,準備出發上路。

 

李文家的長子卻沒有依言而行,他三步併作兩步地跑下樓。

 

見狀,費堯只能惱怒地咋下舌,也跟著一塊走下。

 

沒有特意隱瞞的腳步聲,果然是驚動了門口處的兩人。

 

「客人,怎麼了嗎?啊,不好意思,難不成是吵到你們了?」一瞧見是昨晚投宿的棕髮少年和灰髮男人,老闆娘連忙堆起歉意的笑容,兩隻小眼睛瞇得都像要看不見。隨即她又擺出兇悍的表情,惡狠狠地瞪向還不離開的青年,打算要強硬地趕人了。

 

只是驅逐的話語還來不及湧出舌尖,門外的黑髮青年便已趁機鑽了空隙,闖了進來。

 

「喂!你等一下!」老闆娘氣急敗壞地嚷,伸出寬圓的臂膀就想抓住人,不過還是抓了一個空。

 

然而黑髮青年卻沒有直接衝往二樓,反倒是大步地奔至丹哈特和費堯身前。

 

「是你們!我記得你們!」青年啞著嗓音喊,顧不得自己渾身溼淋淋的,他一把抓住了丹哈特的手。

 

這突來的變化讓丹哈特和費堯不由得一怔,但費堯還是快一步地回過神來,他陰沉著臉,欲拉開動作冒昧的青年。

 

「等等,費堯!」丹哈特連忙出聲制止了灰髮同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到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相當高,只是疑問還來不及說出口,猛然就見到那抓著自己的身影踉蹌一兩步,然後膝蓋一軟,竟是朝前栽了下去。

 

丹哈特大吃一驚,他眼明手快地方忙伸手攙扶,免得兩人一塊跌坐在地上。

 

「你這傢伙,到底是想做什麼?」費堯一手拉住了黑髮青年的領子,但在看清對方的情況後,頓時吞去了剩下的疑問,他的眼神愕然。

 

綁著馬尾、戴著眼鏡的黑髮青年,赫然是雙眼閉起,擺明失去意識。

 

丹哈特一手奮力地撐著青年,一手抽出來,往青年的額頭上探去。確實不是自己的錯覺,自青年額上傳來的溫度真的高得嚇人。

 

「這個人在發燒!」丹哈特不禁驚呼,他緊張地望向費堯,「總之、總之,我們先將他帶到房間裡去吧。」

 

事情莫名的演變如此,費堯也不可能就將一個發著高燒的病人扔著不管,更何況對方似乎是認識他們的。

 

「……把人給我。」費堯吐出了一口氣,他拉過昏迷過去的青年,將他的一隻手臂繞過自己的頸項,固定好姿勢,把攙扶的工作全攬到自己身上,不讓小自己十歲的少年承擔。

 

「客人,難不成你們認識他嗎?」被方才變故驚得呆住,現在才回過神的老闆娘一望見這光景,忙不迭地上前詢問,兩隻小眼睛還是困惑不已地上下打量三人,「可是他想找的……跟你們應該沒關係啊。還是說另一個綁頭巾的男孩子,真的是……」

 

「他想找什麼人?」跟在費堯身後的丹哈特頓下腳步,沒聽清楚後半段的話,他只是隨口地一問。

 

而不管是丹哈特或費堯都沒想到,接下來所聽見的答案,會令他們足足地大吃一驚。

 

「他喔,他想找一個頭髮粉紅色的男孩子。」旅館老闆娘皺著眉,盯著地板的溼漉痕跡說道,渾然沒注意到樓梯上的兩人皆是神情一變。

 

粉紅色頭髮的男孩子?

 

丹哈特和費堯感到驚疑地彼此對望。

 

難道是說羅勒.拉芙.拉芙?!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醉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