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份!太過份了!假面你這個豬頭、面具男、悶騷男!我艾利斯大爺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沒有離家出走滿三個小時,老子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尖銳高亢的大叫幾乎震響了整幢圓頂的建築物,隨即是一道黑影如箭矢般地疾速衝出,衝入了藍天之中,再用著悲壯的速度瞬間直墜入底下的茂林當中。

 

沒有發出衝撞的聲音,發出尖叫、從建築物裡飛出的黑影在經過一棵大樹時,就以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靈活,抓住一根橫出的粗壯樹枝。

 

唰的一聲,一對漆黑碩大的翅膀伸展開來,接著再慢慢闔攏。

 

黑影,不,一隻全然漆黑、甚至連眼睛鼻子都找不到的黑鳥,停棲在樹枝之上。

 

雖然擁有鳥般的外形,但倘若看在一般人眼中,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鳥類,因為那更像是用影子裁製出來的「東西」。

 

黑鳥的名字是艾利斯,它原本就不是真的生物。它是捉鬼師的使役,對捉鬼師而言是宛若半身和助手的極重要存在。

 

只不過,並不是每位捉鬼師與使役都能和睦相處。在捉鬼師之間,不時可以聽見誰誰誰有拿著掃把和使役吵架,又或是誰誰誰又被自己的使役掐著脖子大罵。

 

事實上,和這些小道消息中的話題主角相比,艾利斯和它的主人.假面,向來是沒起什麼爭執的。

 

但是沒起爭執,不代表就不會發生爭執。

 

就在這一日大早,艾利斯和假面吵架了──雖然這場架幾乎都是艾利斯在自說自話,誰教假面是名寡言到壓根不開口的男人。

 

在捉鬼師協會裡引發一場騷動之後,艾利斯忍耐不住滿腔的憤怒,氣急敗壞地離開了捉鬼師的大本營,這也就是它現在為什麼會待在樹林裡的原因。

 

「可惡,我這一次一定要堅持三小時!絕對不能心軟!」艾利斯抖動一下身軀,忿忿不平地說道。但嘴上是這樣說,它的腦袋卻是對準某個方向。

 

從那方向看過去,就可以看見有一幢龐大的圓頂建築物矗立在林外。

 

用石塊打造的建築,沒有任何雕飾或裝飾。不但牆壁上找不到一扇對外的窗口,就連應該要做為出入口的大門,也沒有其存在的蹤跡。

 

而明明是大白日,建築外卻是憑空飄浮著無數淡青色的火燄。

 

假使一進入夜晚,就可以想見這幢建築物會帶給人多麼陰森可怕的感覺。

 

這就是捉鬼師協會,統率法法依特大陸所有捉鬼師的組織本部。

 

對於鬼協裡的兩類居民來說,門或窗都是不需要的。

 

本身就是幽靈的使役,能夠無視任何實質上的阻礙穿越而過;至於還是人類,卻總是因為午夜時刻會變得蒼白、老是被人當鬼的捉鬼師,則是靠著傳送法陣往來鬼協。

 

艾利斯盯住的地方就是鬼協,就是它稍早與宿主吵架的地方。

 

「假面沒問題吧?沒有本大爺在,他有辦法好好跟人溝通嗎?」艾利斯不自覺地喃喃道,身體也跟著越扭越過去。

 

艾利斯的宿主,在鬼協當中也是一名特立獨行的存在。總是戴著面具,鮮少以真面目示人的他,平常時候都是靠著艾利斯傳遞自己的意思。

 

直到現在,仍有不少捉鬼師私下懷疑他是不是啞巴。

 

「還是我……不行、不行!本大爺在想什麼?」艾利斯猛地回過神來,它惱怒地扭回頭,不再注視鬼協總部的方向,「艾利斯妳不能如此沒志氣!要三小時,絕對要堅持住三個小時!讓假面體會到艾利斯大爺的重要性!」

 

「什麼三小時?」毫無預警,一道醇厚的男聲從樹下響起。

 

「哇!是誰?是誰?老子絕對沒有心軟,說要立刻和假面和解!」艾利斯嚇了一大跳,差點拍翅飛起。等到它下意識低頭一看,張開的雙翅這才慢慢闔起,「嘎!什麼啊?原來是沙夏你這個護主狂。」

 

站在樹底下,仰頭向上望的是一名銀髮褐膚的男人,墨黑的眼珠給人沉穩的感覺。

 

雖說外表和一般男性無異,但全名是沙夏.邁塔頓的他,其真實身分和艾利斯相同,皆為捉鬼師的使役。

 

換句話說,他並非是人類。

 

「你家的主人呢?那個可怕的、恐怖的……!」話說到一半,艾利斯倏然閉上嘴巴。它心驚膽跳的環視四周,深怕自己言語中的主角會無來由現身。

 

然後,那名綠髮小女孩就會噙著甜美的笑,將它的腦袋狠狠地擰下來了。

 

「小姐說要單獨行動,不讓在下跟隨。」沙夏這話等於解除了艾利斯心理上的壓力,接著他又彬彬有禮地說道:「在下不覺得妳使用的形容詞恰當,艾利斯。小姐明明是如此的惹人憐愛,善良、天真。」

 

艾利斯如果有眼睛的話,那它一定會拿見到瘋子的眼神瞪著沙夏。

 

剛剛那話說出去給全鬼協的人聽,估計誰也不會相信,恐怕還會反問說這是最新的冷笑話嗎?

 

屏持著「愛你就要吃掉你」為人生目標的酢醬.雀絲,是哪一點能和惹人憐愛、善良、天真扯上關係?

 

不過艾利斯也不打算要反駁沙夏。在對方的心目中,就算他的小姐說太陽是從西方升起,他也絕對會點頭稱是。

 

「你就真的放心讓你小姐一個人跑?就算這邊是鬼協的領域,但過盛的陰氣還是會引來一些不長眼的亡靈。沙夏,你真的不擔心?」

 

暫時忘記自己宿主的事,艾利斯拍拍翅膀,從樹上飛下,直接停在同伴的肩膀上。

 

捉鬼師協會,顧名思議就是捉鬼師的大本營。這裡什麼不多,就捉鬼師最多,照理說不會有亡靈想要靠近這地方一步。

 

然而,有多少捉鬼師,同時也代表有多少使役。

 

眾多使役的聚集,讓鬼協長年瀰漫著陰氣。這股唯有非生者才會擁有的氣,常會使得一些沒有思考能力的亡靈被吸引過來。

 

面對艾利斯拋出的問題,沙夏沒有猶豫,他斬釘截鐵的回答,「不,在下比較擔心那些碰上小姐的亡靈。」

 

「……說得也是,本大爺這問題問得蠢了。」艾利斯訕訕地抖下翅膀。

 

就算沒有使役跟在身邊,酢醬.雀斯依舊是披著人皮的可怕兇器。

 

這話絕對沒有一點誇大的成份,她確實是擁有人形化的食人花精與人類的混血,原形則是一株巨大無比的食人花。

 

沒有再提出問題,艾利斯卻也沒有展翅飛走,它就這麼大剌剌地將沙夏的肩膀當做新的棲息地,心中則是盤算待會就直接跟沙夏回鬼協,碰到假面的時候再說它只是「順便」跟沙夏一塊回來的,才不是擔心假面的緣故。

 

沙夏對艾利斯的行為倒是毫不在意,同為使役,對方停在他的肩膀上並不會讓他感受到任何重量。

 

「艾利斯,妳跟假面吵架了嗎?」不過這名沉穩的男人卻還是在出其不意的瞬間,提出了一針見血的問題。

 

艾利斯當下僵直身子。

 

「在下或許是多管閒事了,但是在下還是希望你們能快些合好。」不介意肩上黑鳥的死寂,沙夏一邊繼續開口,一邊往樹林的另一端走去,執行著巡視鬼協外圈的工作。

 

凡是待在鬼協的使役,都會自動自發地展開巡邏。一來是防止亡靈滋生,二來是吞食亡靈的結晶補充力量。

 

一聽見沙夏竟然如此說,艾利斯的心中不禁湧現出莫大的感動。

 

它的同族可是真的在關心它啊!

 

「噢,沙夏,你實在是個好使役!雖然你護主過度,都像是酢醬的管家兼老爸了,可你真的是個好使役呀!本大爺真是愛愛愛愛死你了!」

 

像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感動,艾利斯張開兩隻翅膀,環抱住沙夏的頭。

 

「謝謝你的愛意,不過在下一點也不想要。」即使眼睛被漆黑的翅膀遮住,沙夏還是像不受影響地繼續往前。

 

使役原本就不是靠雙眼來視物的。

 

「如果妳沒有和假面合好的話,那麼假使小姐有事要找假面,溝通方面會相當困難。在下並不希望這種困擾小姐的事發生。」

 

這次換艾利斯的兩隻翅膀僵住。

 

「大爺我說錯了……沙夏,你真是個混帳使役。」

 

艾利斯恨恨地罵道。

 

「什麼嘛,你以為是我艾利斯大爺願意和假面吵假嗎?是假面的錯,都是假面的錯!我明明只是問他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也該論及婚嫁了吧?他居然給本大爺裝死?可惡、可惡、可惡!沙夏你說他過不過份?喂,沙夏,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本大爺說話?」

 

「抱歉,完全沒有。」

 

「什……嘎!沙夏你這個死銀毛、護主狂、戀童癖你!為什麼不好好聽我艾利斯大爺……」

 

「噓,噤聲。」沙夏忽然抬起了手,他別過臉,視線明顯是盯著一個方向。

 

艾利斯狐疑地閉上嘴,正想問是什麼事的時候,它腳下的軀體突然崩散,化成無數黑色的細碎粒子,迅雷不及掩耳地疾竄了出去。

 

失去棲息地的艾利斯差點狼狽地摔下,它立刻伸展翅膀飛回半空中。

 

「喂!沙夏!怎麼回事?沙夏!」艾利斯大叫著,緊接著它猛然昂直了脖子,「陰氣?人類的氣息?又有不長眼的蠢蛋誤闖了嗎?」

 

確定是不屬於這區域的陌生氣息出現,全身漆黑的黑鳥尖銳地鳴叫一聲,隨後飛快地追趕過去。

 

 

 

艾利斯比沙夏還要慢一步才追尋到氣息的源頭,人形化的使役在力量上原本就較為高階。

 

而待艾利斯趕到的時候,它才知道為什麼沙夏會受到驚動。不單是陌生氣息的出現,還有──

 

「放開妾身!妳們這樣子,妾身根本就無法好好的出手!」穿著一襲典雅洋裝的綠髮小女孩罕見地流露不悅,碧綠的瞳孔處更是凝聚著風雨欲來的危險。

 

「不行!我們怎麼可以看妳這孩子為我們送死?」緊緊抓著小女孩手臂的婦人大叫著。

 

「媽媽說得沒錯!妳這麼年輕的小姑娘,不可能有辦法跟這種東西對抗的!」從旁抱住小女孩的腰的少女極力阻止著。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跌坐在地面,似乎受到驚嚇地哇哇大哭著。

 

而讓場面陷入如此混亂的原因,則是數十名環繞在眾人周遭的半透明身影。

 

那些身影有男有女,依稀都能看見他們的相貌。但是,他們不僅僅是身體呈現半透明,雙腳還是懸空不沾地的。甚至有些人是缺隻腳、斷個胳膊,模樣可怖。

 

艾利斯當然知道這些身影是什麼,用人類直白的說法就是──

 

鬼,或是稱之為幽靈、鬼魂、亡靈。

 

可是艾利斯怎樣也沒想到,映入眼中的會是如此……顯得有點荒謬的景象。

 

實力在眾捉鬼師當中絕對排得上數一數二的酢醬.雀絲,居然被兩名人類擔心她遇險地拖住,不讓她去面對那些幽靈。

 

沙夏顯然也沒料到會撞見此景,已經恢復人形的他怔立在林間,一時間竟忘記有所行動。

 

酢醬終於忍無可忍了,總是形象優雅的她何曾被人拉拉扯扯,弄得如此狼狽不堪?她原本只是想在鬼協本部外的樹林中找些植物,為即將歸來的羅勒親自做一份愛心料理,卻在中途碰上了三名人類遭到幽靈攻擊的場景。

 

鬼協的所在地點雖然隱密,不過偶爾還是會有普通人誤闖附近。更不用說由於終年陰氣瀰漫的關係,時常會引得幽靈靠近。因此見到有人被幽靈攻擊,酢醬並不意外。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自己屏持著捉鬼師的信念,準備出手消滅幽靈之際,其中兩名女性竟然將她視為尋常小女孩,死活不肯讓她對上幽靈。

 

或許是本能的感到危險,那數十名幽靈不敢冒然攻擊,他們圍在酢醬等人的四周,卻也不願離開。

 

「沙夏,你站在那邊做什麼?」酢醬早就感應到自己使役的存在她冷下一張美麗的小臉,嬌軟的嗓音在剎那間褪去稚氣,變得冷酷,「拉開她們。」

 

拖拉著酢醬的母女兩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量拉開。她們驚疑地仰起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名方才不曾存在的銀髮男人。

 

「媽媽!姐姐!嗚哇哇──」發現自己的母親和姐姐落入陌生人手裡,小男孩哭得更大聲了。

 

「吵死了、吵死了!你這人類小不點的哭聲真是難聽得要命!哭得本大爺都受不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從小男孩頭頂上落下。

 

小男孩哭著抬起了頭,接著他的哭聲一滯。

 

「鳥?小鳥會說話?」小男孩睜大了眼睛。

 

被沙夏放置在一旁的婦人和少女也呆住,她們的眼中流露出不敢相信。在自己兒子(弟弟)頭頂上的,是一隻像是從影子上剪下來的怪鳥。

 

而且那鳥還會說話?!

 

「沒禮貌的小鬼,誰是小鳥?我艾利斯大爺可是高貴無比的一隻鳥!」艾利斯喋喋不休地罵著,同時用雙爪抓住小男孩的肩膀,像抓著獵物般地把他丟到了他母親的懷中。

 

婦人反射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但臉上的驚疑未定不退反增。

 

「小姐,需要在下處理這些敢冒犯妳的亡靈嗎?」沙夏低下頭,左手恭謹地置放在胸前。

 

「不用,妾身自己來即可。」酢醬撫下自己被弄皺的裙子,她撐開了握在右手中的蕾絲小洋傘,她面向著那些幽靈,紅潤的嘴唇彎起笑,碧綠雙眸裡的火燄卻是越來越熾烈。

 

就算看不見酢醬的表情,艾利斯卻直覺地感到一種恐怖。

 

不止是艾利斯而已,就連那數十名幽靈,他們的臉上也流露出畏懼之色。緊接著,他們忽然全數朝中央的身影靠攏。

 

「咿!」少女刷白了臉,緊緊地抓住母親的手。

 

所有的幽靈竟是融合在一起,他們的體型越來越龐大,外貌也越來越脫離人類的範疇。

 

等到最後一名幽靈也併入進去,呈現在酢醬面前的是一個高達數公尺的龐然大物。

 

「哦?還懂得合體壯大聲勢嗎?」酢醬用手背掩著唇,發出清脆如銀鈴的咯咯笑聲,「但是,這樣對妾身是沒用的。妾身啊,現在可是非常、非常不高興。好不容易羅勒大人即將歸來了,妾身只是想為他準備一頓愛心料理。

 

可是你們、你們卻偏偏來阻撓。不可原諒,妾身絕對不會原諒的。膽敢妨礙妾身與羅勒大人之間的愛情,全部都不可饒恕──」

 

宛若銀鈴悅耳的嗓音在剎那間變成一陣駭人沉重的咆哮,穿著洋裝撐著洋傘的嬌小身影轉眼抽高壯大,甚至比那幽靈還高。

 

無數的綠色枝蔓糾結纏繞,鮮黃色的花朵中央裂出一張血盆大口,一株巨大無比的食人花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一口就將比自己還矮的幽靈咬去了上半部。

 

接著是枝條一掃,將幽靈的下半部打得灰飛煙滅。

 

艾利斯縮著翅膀,全身抖個不停。在它的身邊則傳來「咚」、「咚」、「咚」的三聲,三名人類全都受不了這畫面的衝擊,昏了過去。

 

一顆如同拳頭大小的鮮紅色結晶從高處掉了下來,落在地面上。

 

屹立在大地之上的巨型食人花很快又急遽縮小,一下子變回綠髮小女孩的模樣。依舊是身穿典雅的小洋裝,手持蕾絲小洋傘,彷彿方才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真是的,妾身原本並不想露出這姿態的。」沒有多看那結晶體一眼,酢醬俐落地收起了小洋傘,「這可是只有羅勒大人才能親眼目睹的。」

 

艾利斯在這一瞬間,真的打從心底為還未歸返鬼協的羅勒.拉芙.拉芙感到深深的同情。

 

「小姐如此美麗的姿態,讓他人目睹也是他們的榮幸。」沙夏誠摯地讚美道:「當然,這也是在下的榮幸。」

 

艾利斯發出像是抽搐呻吟的怪叫。

 

「小姐,這三人該如何處理?」似乎沒注意到同族的異狀,沙夏又提出一個問題。

 

酢醬淡淡地朝著那三人掃了一眼過去,「不能扔在這裡不管,況且他們又瞧見妾身那姿態。沙夏。」

 

「是。」

 

「把他們帶回鬼協,記得跟四守們通報一聲。」

 

「遵命。」

 

「還有那邊那隻鳥。」

 

「咦?嘎,是、是在說本大爺……不,是在說小的我嗎?」心中仍是驚悸猶存艾利斯連自稱詞都不敢亂使用。

 

「妳的主人在妳身後,他是不是有話要說?」酢醬輕昂了下尖細的下巴。

 

艾利斯大驚,它連忙地扭過腦袋,它飛撲向不知何時來的面具男子。

 

「噢!假面、假面,心愛的假面!你是終於來求我原諒了嗎?嘎,不是?」艾利斯硬生生收住身勢,停在半空,「『情報組傳來消息,羅勒等人已經到了?』」

 

「羅勒大人已經到了?妾身這就去迎接他!」酢醬驚呼一聲,哪裡還有剛才傲慢優雅的態度。她的眉眼染上興奮,雙頰微微泛紅,提起裙擺,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往鬼協的方向奔去。

 

「假面,是否可以麻煩你幫在下一起搬運這些人?」沙夏問道。

 

「『沒問題』,這是假面說的。不對,為什麼本大爺還要幫你說話?我根本還沒原諒你啊!」艾利斯氣憤地拍動翅膀。

 

戴著面具的男人就像沒看見自己使役在使性子,他微微地拉高面具的下端,將姆指和食指放入唇間,吹了一聲尖高的口哨。

 

下一剎那,三條矯捷的人影迅速地從樹間竄下,跪立在假面的身後。他們同樣是臉覆面具,僅露出雙眼,右眼下烙印著一個細小的「鬼」字,他們全是隸屬於鬼協情報組的成員。

 

「『把這些人帶回鬼協』,這是假面說的。啊啊啊!為什麼老子還是會反射性地幫你說話啊!」艾利斯用翅膀摀著腦袋,歇斯底里地尖叫出聲,「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假面你這個面具男、悶騷鬼……等一下!你們不能就這樣扔下本大爺自己走啊!喂!」

 

發現到假面和三名部下眨眼就消失了蹤影,艾利斯氣憤的尖叫登時拔高成不敢置信的哀嚎。

 

「艾利斯,希望妳能早日和假面合好。」唯一還留在原地的沙夏在點了下頭之後,身形也跟著散成黑霧,旋即騰竄而起。

 

眼見四周一下子就不見人煙,艾利斯惱怒地又呱叫幾聲,接著拍動漆黑的翅膀,有如箭矢般朝著鬼協本部疾飛而去。

 

艾利斯知道,接下來的捉鬼師協會一定會熱鬧非常。

 

因為那個臭屁的粉紅毛小鬼回來了。

 

因為羅勒.拉芙.拉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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