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INT-天聖

異妖龐大的身體有部分掩沒在瓦礫之下，下巴的位置傳出前所未有的疼痛。牠的手指還抓著某個東西，那原來應該是顆血淋淋的女孩頭顱，但現在只是一頂連著帽子的茶棕色假髮。

女孩，不，正確來說是金髮藍眼的男孩，他的一手依舊抱著食物不曾鬆開，一手扯開那件鬆垮的外衣，有誰想得到他在上一刻彈跳起來將異妖一腳踢飛了出去。

男孩沉默的看著跌在瓦礫堆內的異妖──異妖像是困惑地盯著手上的假髮，似乎一下難以適應事情的急劇演變──他的肩膀開始出現先前曾有的聳動，直到他不能控制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讓笑聲溢出嘴唇。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

而且還是非常怪異的三段式笑聲。

「沒長眼睛的傢伙，連能吃跟不能吃的東西都分不出來嗎？」男孩用力地伸出食指，稚氣的臉孔上掛的是一抹大大的野蠻笑容，「給我聽清楚了，本大爺可是……」

異妖顯然是不打算聽完男孩自我介紹似的發言，牠扔開矇騙的假髮，重新站立起來，用著不符合龐大體形的速度衝向男孩，兩隻過長的手臂猛烈擺動。

男孩啐了一聲，似乎對於異妖不聽完自己的發言相當失望。他不耐煩地以小指挖挖耳朵，然後對著藏有泥垢的指甲露出嫌惡的神色，天知道他有三天沒洗過澡了。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仰頭高聲大喊：

「蘿絲瑪麗！」

「已經等很久了啦！」

回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高亢清冽，彷彿是月光剎時間迸裂一地。

屋頂上不知何時佇立著一抹纖細的人影，髮絲和裙擺隨著晚風飄飛出優雅的弧度。

第三者的聲音引開了異妖的注意力，牠反射性跟著仰頭。

蹬著一雙厚底黑靴的少女沒有錯過這一瞬間的機會，纖細的身影迅速地自高空一躍而下，雪白的右手臂同時間轉變成泛著金屬光澤的鋒利鐮刀，尖端直接劈進了異妖的腦袋裡，從頭到腳，眨眼將三公尺高的異妖劈開為兩半。

鮮血幾乎是嘩啦一聲地瘋狂崩潰，青石板的地面很快散開一大片的暗紅色。

少女的手臂又變回原先的白晰柔嫩，隨即又將那隻美麗的手臂伸進異妖的血肉裡，從裡中一把抓出了某樣東西。

月光照下，那是如同寶石璀璨的結晶體。

在一般人的眼中看來那等於是珍貴的寶石，但是對少女而言，這只不過是異妖的核心，同時也是生命來源而已。

「要記錄數量嗎？」

少女平舉出左手，她的手腕上繫有一圈金屬材質的手環。銀白色的手環閃爍了幾下微光，下一刻光芒收攏成為一道筆直的光束，在半空中直接投映出一格方形的螢幕。

大量的人名和數字整齊地排列在螢幕上。

那是一個排行榜。

男孩慢慢地從血液會濺到的範圍外踱步過來，他一腳踩上了異妖同樣分成兩半的頭顱，瞥了一眼投映至半空的排行榜，那對挑勾的眼角有著難以隱藏的囂張意味，像隻昂然的小獸。

「就留著當旅費吧，反正我們累積的數量已經夠多了……咳嗯，雖然是聽不見了，不過還是要說一次。」

他咧開獰笑，眼眸熠熠生光。

「給我認清楚了，本大爺可是清道夫當中最有前途最有發展性和可看性的涅爾哈特大人啊啊啊！」

──回應他的是自己肚子飢腸轆轆的鳴叫。

男孩沉默。

少女沉默。

「……去吃飯吧。」

這是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