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妳要進食就不需要出來了。」涅爾哈特睜開眼睛,望著被交錯樹影切割的月亮一角,全身上下好像僅剩頸上的痛楚才是唯一,「萬一讓人瞧見不是誤會大了?」

說不定還會被人當做異妖來看待。

思及可能會有的境遇,涅爾哈特只希望蘿絲瑪麗趕快結束她的進食行為。血液大量流失的滋味並不好受,事後因為貧血帶來的暈眩以及體力不足,更令他覺得這活生生是一個糟透的惡性循環。

……所以說,到底是誰規定「奇武兵」必須這樣做才能補充能量的?

涅爾哈特嘆了一口氣,伸手摸摸渾然忘我的蘿絲瑪麗的髮絲。

金髮碧眼的少女是他的工作夥伴、朋友、家人,同時也是和他用靈魂簽訂契約的--

奇武兵。

「誰!」蘿絲瑪麗猛然抬頭,她的獠牙抽離了皮膚底下的血管,一雙碧眸在黑夜中熠熠生光,右手臂剎那間化為鐮刃,直指前端的樹叢。

樹叢後是屏息般的安靜。

「蘿絲瑪麗?」涅爾哈特按住殘留血漬的傷口,一雙手抓著蘿絲瑪麗的衣角,看起來是畏怯的表現,但其實是避免蘿絲瑪麗出手不知輕重。

進食遭到打斷的少女正散發出旁人難以察覺的冰冷憤怒。

「我知道。」蘿絲瑪麗的語氣聽起來比平常還要冷淡,不過她空著的另一隻手反包覆上涅爾哈特的手背。這是一個保證──保證她不會像上回一樣割下撞見她的進食場面而且還開槍攻擊她的男人的頭顱。

「躲躲藏藏的傢伙還不出來?那麼想被一刀割了腦袋嗎?」

喂喂,涅爾哈特忍下翻白眼的衝動,這哪裡是知道的意思啊。

樹叢後的安靜在下一秒解除,或許是蘿絲瑪麗威嚇成功的關係,先是布料摩挲枝葉的沙沙聲,緊接著一隻小手探出撥開樹叢。

一抹瘦小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蘿絲瑪麗不禁愣住,她甚至忘記回復手臂原來的姿態,銳利的鐮刀就這樣停佇在半空,距離那人影只有幾寸而已。

涅爾哈特一下就認出對方,他們曾有一面之緣,亞麻色的辮子、令人想到幼鹿的眼眸,躲在樹叢後的人影赫然是在酒館見過的薇薇拉!

薇薇拉壓根沒想到一踏出來就有鐮刀抵著她,年幼的女孩一瞬間露出驚恐的眼神,當她見到蘿絲瑪麗嘴邊的鮮血和外露唇瓣的兩枚獠牙後,那眼神頓時變成一種駭然。

如果不是涅爾哈特一箭步衝上,及時地摀住薇薇拉的嘴,悽厲的尖叫興許已經劃過小小的煙煤鎮。

小女孩的身體整個都在發抖,恐懼的淚水蓄滿了眼眶,隨時要滴落。

涅爾哈特注意到薇薇拉的視線是死命地瞪著蘿絲瑪麗,他趕忙地使了個眼色給自己的奇武兵,要她收起足以嚇到人的姿態。

蘿絲瑪麗輕嘖一聲,她明明就還沒吃飽,為什麼要牽就一個小女孩?但是在涅爾哈特充滿警告的瞪視下,她讓手臂變回原狀,獠牙退去,再以手巾擦拭嘴角的血液。

「別怕,我們不是什麼壞人,也絕對不是異妖。」涅爾哈特不敢鬆開手,就怕薇薇拉再尖叫出聲,「我們是清道夫。」

最後的三字有了出乎意料的效果,薇薇拉的身體不再像先前那般劇烈的顫抖,一雙蓄著淚的大眼睛眨了眨,遲疑地在男孩和少女之間來回巡視,眼底的恐懼卻已然減去不少。

如同「異妖」兩字可以在孩子的心裡投下名為恐懼的石子,專門消滅異妖的「清道」夫則被幼小的心靈當做英雄崇拜。

感覺到小女孩像是想說話地動動嘴唇,涅爾哈特向她央求保證,「答應我,妳不會大叫也不會引來其他人。」

薇薇拉點點頭,男孩溫暖的掌心令她安心,那是屬於人類的溫度。

蘿絲瑪麗有絲不悅的別過臉,她不喜歡涅爾哈特對別人親近,她把這歸類為奇武兵對自己契約者的獨佔天性。

「你們……真的是清道夫?」薇薇拉小聲的問,她投給蘿絲瑪麗怯生生的一眼,方才的情景還深深的植在心版上頭。

那種膽怯的眼神使得蘿絲瑪麗不由得竄上心火,她環抱著雙臂,踩著黑靴的腳尖敲起不耐煩的拍子,居高臨下的視線就像凍結的月光。

薇薇拉下意識地瑟縮一下,她雖然年幼但不會分辨不出來敵意。

「蘿絲瑪麗。」涅爾哈特皺起眉,天藍色的眼眸流露出不贊同,「別破壞機會。」

涅爾哈特的最後一句是用唇形接近無聲地說著。

一身鮮紅禮服的金髮少女輕哼一聲,眼神卻不再冷冽,她當然明白涅爾哈特的意思是什麼。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薇薇拉,是那個身上沾有異妖味道的孩子。

薇薇拉察覺不出兩人間的眼神傳遞,她只是突然捉住涅爾哈特的手,清秀的小臉是一種下定決心的義無反顧。

「拜託你們……救救克蕾兒姐姐!」

涅爾哈特詫異地睜大眼,他還在想要用何種理由接近會比較好,大好的機會竟自動降臨。

薇薇拉緊緊地捉著比自己年紀稍長的男孩的手。她看起來快哭出來一樣。

「姐姐……克蕾兒姐姐她被異妖操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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