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INT-天聖

「所以，初漢這個時代的文學最初發展……」

隨著教室外下課鐘聲的響起，站在講台上的文學史教授停下了板書的書寫。他瞇眼盯著自己剛寫下的部分，像是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利用下課時間繼續講下去，但隨後就像是判定這個段落如果講下去的話，恐怕不是能立刻收尾的事。

遺憾地放下粉筆，在台下學生暗暗的鬆口氣當中，頭髮灰白的教授回到了講桌前。他摘下眼鏡，揉揉眉心，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宣佈下課的時候，他卻是以一貫的緩慢語調再開口。

「嗯……下課前，我們來隨機點一下名好了……」

這話一出，台下人頓時是兩種心思──一種是竊喜自己今天幸好有來上課；一種是為沒來的朋友暗叫不妙。

「我看看，今天是十九號……」彷彿沒察覺台下學生的心思，教授拿起學生名單，湊近觀看，「一加九是十，那麼就十號……」

教授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學號十號的學生已經忙不迭地舉手答「有」，就怕教授誤以為自己不在場，在他的名字旁邊記下了曠課的記號。

抬頭看了一下回答的學生，教授點點頭，又低頭看著名單，「二十號，駱依瑾……唔，她今天整天都請了病假，就先跳過。三十號，秋冬語……秋冬語？沒來嗎？」

注意到沒有任何聲音回應，教授抬下頭，確定教室裡真的無人舉手後，他微皺起眉頭，「我知道她身體不太好，不過要是不舒服的話，也該請個病假或拜託他人說一聲……算了，四十號，曲九江……曲九江？」

這一次，教室裡還是沒任何人對這名字做出回應。

教授嘆了一口氣，將名單夾入課本內。

「誰跟這兩個人同寢的，記得跟他們講一下……三次要是被我記到曠課的話，這堂課也用不著再來上了……就這樣，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吧。」

說完這句話，教授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步下講台，走出了教室。

教室裡的氣氛登時活絡起來，眾人可以不用再顧忌的壓低聲音說話。

不管是教室內或教室外，都鬧哄哄的一片。畢竟現在可是中午時間，就算是下一堂有課，也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大部分的中文一學生們都在討論待會要吃什麼，去哪裡吃；也有人東西收一收，就想回宿舍休息。

當然，也有人仗著下午沒課不急著離去，而是留在座位上，繼續和其他同學閒扯。

柯維安就是這當中的一員。

他是名頭髮像鳥巢捲翹的男孩子，娃娃臉，眼睛大大，臉上還有一些雀斑；不知情的人看見了，都還會以為他未成年。

據說最慘的一次，是曾被人誤認為國中生──這件事被系上同學拿來取笑了好一陣子。

不過柯維安本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就算被人取笑喊做「弟弟」，他也是掛著開朗狡黠的笑容。這使得他在系上的人緣相當不錯，就算知道他有著一點「奇特的喜好」，也不引以為意。

「什麼？你等等整個下午都沒課？太卑鄙了啊你！」一聽見柯維安笑容滿面的炫耀完自己的悠閒後，坐在一旁，和柯維安交情不錯的林盛佑立刻羨慕嫉妒恨的大喊。

頓時間，四周似乎也投來了多道怨恨的眼神。

「哼哼哼，我就是特意要將課表排成這樣的。」柯維安笑得更加得意了，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只差沒拿出一把小扇子搖啊搖的，「這樣我星期四下午可以輕輕鬆鬆，然後明天上午上完必修和選修的各一堂課後，就可以等放假啦。」

「可惡，我明天的課也只上到十二點……」林盛佑咬牙切齒的說，「可是我今天下午還有三堂課啊！」

「兄弟，你選了什麼？」柯維安好奇地問。雖然大家都是同學，但也不會特地去記下每個人的課表。

「日文和陶詩……」林盛佑就像被打擊到，臉色灰敗，目光遙遠，「還有一堂通識課。通識就算了，日文和陶詩可是各三個小時……各三個小時啊……」

換句話說，就是必須從下午一點上到晚間九點。

「哇喔！你今天滿堂耶！」柯維安敬佩地吹了聲口哨，眼神裡帶著滿滿的同情，以及深深的落井下石意味，「可憐的孩子，乖，快去吃中飯吧，不要在這裡繼續閒扯蛋了，你只剩下……」

柯維安抬起手腕，裝模作樣地看了下手錶上面的時間，「噢！只剩下四十五分鐘啦！」

「幹，我真的要閃了！」林盛佑臉色一變，緊張地跳起來，顯然他也沒想到時間會過得這麼快。

「慢走，不送。」柯維安笑出一口閃亮的白牙，連眼睛也瞇成彎月型，「我等等也要跟我家小……」

「小」的後面是接什麼字，柯維安還沒來得及說完，就因為忽然走到他位子前的一抹人影而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