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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外觀看,半圓形的建築物似乎佔地不大,但是真正走進去後,才會發現裡頭居然充斥著曲曲折折的迴廊,像是錯縱的蛛網一般,讓人辨不清東南西北。

牆壁上亮著一簇簇昏黃燈光,如同照明,但是投映在地板上的光暈反而使那些細窄的走廊洋溢著昏暗氣息。

張果渾然無視了那些深幽蜿蜒的迴廊,徑自挑了一個方向就往前走,川芎立即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說什麼都不敢讓方向感嚴重失調的戀人引路。

而且依照張果邊走路邊發呆的習性,一不小心與他分散也不是不可能。

「你給我站住,不許亂跑。」川芎一手拎著張果後領,一手摩挲著下巴,很是苦惱地打量前方的四條走廊。

梁炫、范無救、謝必安以著一種吃驚的眼神看向順從無比的張果。雖然已經耳聞了兩人的關係,但遠不如親眼所見的震撼。

「川芎大哥,讓吾來引路可好?」艾草抬起頭詢問。

「妳知道怎麼走?」川芎詫異的看著個頭嬌小的女孩,對方的眼神沒有任何遲疑,就好似她對那些彎折走廊會通向何處,嫻熟於胸一般。

但艾草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在看到川芎越發困惑的表情後,她認真無比地說道:「吾雖不知方向,然吾有一法子可以辨別。川芎大哥、張大人,可否請你們先閉上眼睛。」

就像是被艾草的眼神所說服,川芎拉著張果退到一邊,將前方的位置空出來。他一邊閉上眼,一邊還主動伸手摀住了張果的眼睛。

艾草站在四條岔道之前,烏黑的眸子一一掃視了過去,最末,她脫下右腳的繡花鞋,有些搖搖晃晃地單腳站立,兩手捧著小鞋子往前一扔。

落地的繡花鞋發出一聲輕響,鞋尖比向左邊數來的第二條走廊。

艾草單腳跳往鞋子的位置,將其重新套回了腳上。小臉雖然還是一派凜然,不過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有絲微赧。

「太可愛了,大人。」范無救、謝必安立即取出手機,拍下艾草小臉微紅的模樣。

而梁炫更是打從艾草脫下繡花鞋的那瞬間,就已經從她的右肩躍了下來,僅是流光閃過,就瞬間恢復成原本的高挑模樣,手裡的相機早已經開啟成錄影模式。

聽著將軍們毫不掩飾興奮的聲音,川芎心中雖感好奇,不過還是謹記艾草的吩咐,在她沒開口之前,眼睛閉得緊緊的。

「川芎大哥、張大人,可以睜開眼睛了。」艾草故作鎮定的說,細白的小手往著斜前方一指,「往那邊走。」

雖然不知道艾草是怎麼判斷出方向,不過川芎也不疑有它,就像在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由衷地誇獎艾草一聲,讓那名嬌小的地府神祇再次赧紅了臉頰。

「喂,張果,走了,不要睡了。」川芎一拉黑髮小男孩的手,將他從瞌睡中喚醒過來。

在艾草的帶領下,一行六人走進了曲折又幽暗的走廊。壁面燈火好似在搖搖晃晃,於地板投射出變換不定的光影。

如果是一般人,說不定會邊走邊猜測下一秒是不是會有什麼怪物突然竄出,或是機關驟現;不過在場幾位都非尋常人,就連唯一的人類都有著可以與八仙之一談戀愛的鋼鐵般的神經,本該安靜無聲的走廊裡反倒被幾個人閒聊的聲音所填滿。

「必安、必安,妳猜會不會突然出現一隻大章魚啊?喝酒配烤章魚最棒了!」范無救活力十足的嚷嚷,卻被謝必安以白羽毛扇輕敲頭頂一記。

「妳的腦袋瓜子真該好好通一通了,這裡可沒有半點水呢,何來的章魚?」

「在韓大人的關卡裡,妖獸之流萬萬不可能出現,該小心的是那位大人開發出來的藥物。」梁炫一語中的。

川芎認同的點了點頭。在家幫傭的少年仙人就是最佳例子。先是中了詛咒,一遇到花就過敏;接著又是變成小孩子,又是被性轉的,川芎都要懷疑韓湘是對藍采和有多執著了。

下一瞬,又有岔路在眼前出現。

不等艾草開口,川芎已經自發的閉上眼睛,順道也摀住了張果的眼。面對川芎全然的信任與貼心舉動,艾草的心底暖暖的,她再次脫下繡花鞋,往前一拋。

這次鞋尖對著最右邊的走廊。

眾人的方向一變,鑽進了右側廊道,六人的影子在地面交疊,混著燈光閃爍,氣氛越加陰幽迷離了。就好像他們進來的不是疑似研究所的建築物,而是一座地下迷宮。

不過靠著艾草拋扔繡花鞋、以辨認方向的幫助下,那些彎繞的走廊終於到了盡頭。川芎等人止步於一扇厚重門板前,門上還掛著一只寫有「實驗中」的小木牌。

「艾草真厲害。」川芎誇讚的摸了摸艾草的頭,就見那雙圓黑澄澈的眸子不自禁的瞇了起來,如同幼貓一般。

「出去換我帶路。」張果開口,語調是一貫的清冷,但落在川芎的耳裡,卻是知曉他是在心理不平衡了。

「張大人帶路?必安,我有沒有聽錯?」范無救壓低音量,與搭檔竊竊私語。

「我也希望妳聽錯。這簡直比阿防、羅剎那兩隻笨狗突然變得謙恭有禮還要不可思議。」謝必安小心地以羽毛扇掩去唇邊的苦惱弧度。

張果的方向感嚴重失衡,不僅天界有名,就連地府也耳聞一二。

兩位將軍在互咬耳朵的時候,梁炫已經主動抬起手敲了敲門,清脆富有節奏的叩門聲在走廊上製造出回音;但不知是房間主人太過專注於實驗,沒有察覺有人登門拜訪,敲門聲落下之後,尾隨而來的是一陣寧靜。

「韓大人。」梁炫又喚了一聲,在遲遲得不到回應後,她直接握住門把,一轉到底的把手宣告著房門並未鎖上的事實。

門板不知是以什麼金屬打造,初看只覺得厚重無比,但是推開時卻又輕巧得彷彿不帶半點重量。梁炫將門固定在吸門擋上,迅速環視裡頭一圈。

房裡陰陰暗暗,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外頭明亮的陽光;各式各樣的器材堆在桌子與櫃子上,看起來凌亂不堪。不過在沒有點燈的狀況下,卻還是可見迷離光暈在試管、燒杯、三角瓶裡流轉著;房間主人的身影被投映在牆壁上,在那些炫目光線的撥弄下,如同燭光般的搖曳。

站在桌前的紫髮少年就像是沒有察覺房門已被打開的事實,一個徑的埋首於實驗。一身白袍披覆,臉上戴著護目鏡,淡紫的嘴唇不時蠕動,如同在喃念著什麼,渾身透出古怪又狂熱的氛圍。

置於酒精燈上的幾個燒杯正被緩緩加溫著,裡頭的液體是豔麗到無法形容的色澤,還可以看見大大小小的泡泡飄出,又啵的一聲破裂;更不用說那些從三角瓶裡蒸騰而起的煙霧,還不時化作骷髏頭或星星或愛心的形狀,再緩緩散溢。

眼前的畫面除了詭異還是詭異。饒是英勇如梁炫,也不由得退了步,下意識就想把門關上,帶著自家大人離開這個危險地方。

「梁炫,阿湘可在裡頭?」由於個子嬌小,又有謝必安、川芎等人擋在前方,讓艾草看不見房內動靜,於是不著痕跡的踮起腳尖,想要讓自己的視線再拉高一些。

「韓大人是在房裡沒錯,只是……」梁炫欲言又止,隨即側過身子,示意謝必安、范無救先行入內。

兩名將軍一踏進那幽暗的實驗室裡,或驚嘆或佩服的聲音頓地響起。她們也不管韓湘,大踏步的往窗邊走去,唰地一拉窗簾,刺眼的光線驟地傾洩進來,大片燦金驅散了室內的詭譎氣氛。

「呀啊!」韓湘發出驚慌失措的慘叫,顧不得還在燃燒著的酒精燈,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般,迅雷不及掩耳的鑽進桌子底下。

在陽光的映照下,所有擺設輪廓頓地清晰無比,不再陰森、不再幽暗,就只是個凌亂的實驗室。

「必安、無救,快拉起窗簾。阿湘對陽光過敏。」艾草稚氣的嗓音一沉。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立即領命,重新把窗簾拉上;而在房間先前大綻光明的一瞬間,川芎已經找到了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按下,恰好在幽暗要襲捲而來之際,光亮銜接而上。

雖然陽光被阻隔在外,不過韓湘還是如同驚弓之鳥般地將白袍撐開,蓋住了上半身,笨拙地從桌下爬出來,腦袋不時還撞到了桌子,發出叩叩的清脆音響。

「阿湘,你還好嗎?」艾草關切的迎上去,小手摸了摸韓湘撞到的地方。

「小、小城,我……」韓湘可憐兮兮地跪坐在地上,紫色的眼睛裡漸漸有水霧浮出,「我身為關卡的主人,居然、居然還讓來闖關的妳擔心,甚至佔去了妳的注意力,像我這樣沒用的人……嗚、像我這樣沒用的人,妳就放著讓我自生自滅吧……」

說到後來,韓湘已經語帶哭腔了,他甚至重新披開白袍,就要把自己捲起來。

「要把自己埋起來前,先把任務交待清楚。」川芎一把掀開那件白袍,沒好氣的瞪著素有愛哭鬼之稱的八仙之一,韓湘子。

「啊、是的,任務……對、對不起,川芎大哥,還要你來提醒我,我果然、果然太沒用了……」韓湘悲從中來,肩膀一顫一顫的,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讓川芎都不禁生出一種欺負小動物的罪惡感了。

「必安,韓大人該不會是水做的吧?天啊,一個男人怎麼可以流出那麼多眼淚?」范無救感到不可思議的低嚷。

「妳弄錯了,無救,韓大人只是沒有男子氣概而已。」謝必安微笑說道。

「相比之下,大人真是成熟無比。」梁炫溫柔地注視著艾草,偏低的嗓音透出了身為其麾下的驕傲。

韓湘啜泣著站了起來,清秀的臉孔上掛著苦大愁深的表情,細緻的眉毛更是緊緊的糾結在一起。

「阿湘,這借你。」艾草主動的遞出手巾。

「小城……嚶嚶、小城,妳真的太貼心了。」韓湘接過繡工精美的手巾,脫掉護目鏡,擦擦眼角淚水,渾然沒發現三大將軍此時落在身上的視線是近幾想要凌遲他了。

「所以,任務是?」川芎雙手抱胸,看著眼淚終於停下來的紫髮仙人。張果打從進房後就自發的找了個角落窩著打瞌睡,川芎也就隨他去了。

韓湘吸了吸鼻子,將艾草借他的手巾收進口袋裡,又重新戴上護目鏡,拿起了試管架上裝著粉紅液體的試管。

「川芎大哥、小城,請等等,我再、再一下就好了。」韓湘一邊說,一邊將試管裡的液體倒進三角瓶。

靠!不會吧?川芎心底有不祥的預感浮起,立即抓著艾草的手後退幾步,與長桌拉開距離。

當粉紅色液體與三角瓶裡的溶液混合後,發出砰的一聲,從瓶口湧出七彩流光,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

直到光點散去,三角瓶裡已經再無半點液體,取而代之的是兩顆晶瑩剔透的糖球在瓶底滴溜溜的滾動著。

韓湘將瓶子裡的糖球倒於平攤的掌心上,遞到了川芎與艾草前方,緊張的吸了一口氣,這才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的任、任務是,川芎大哥跟小城必須吃掉這兩顆糖,才算、才算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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